“蘇總，您看我們這個工程的合約……什么時候能有個準(zhǔn)信兒呢？”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他屁股落在沙發(fā)上，可還是點(diǎn)頭哈腰的狀態(tài)。
    寬大的楠木辦公桌后，占據(jù)整面墻的4米高楠木書架下，挪威產(chǎn)的stressless真皮辦公椅上，年輕女孩心不在焉地說：“我們再研究研究，你們也再考慮考慮報價。”
    女孩穿一身dior的黑色套裙，蹬一雙細(xì)高跟的紅底鞋，長發(fā)盤在頭頂，戴一副細(xì)框眼鏡，一雙素白的長腿翹著二郎腿，嫵媚動人，卻又殺氣騰騰。
    中年男人心知畢竟是老蘇的女兒啊，年紀(jì)雖小卻不好對付，只得起身說：“那蘇總我們就等您的消息，我跟您父親是好朋友，報價方面能壓我回去再壓壓看。”
    女孩這才粲然一笑：“辛苦趙叔叔跑這一趟，您跟我爸爸是好朋友，我算您的侄女兒，您還是叫我曉檣吧，叫蘇總太見外了。”
    中年男人出去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忽然空了下來，蘇曉檣疲倦地靠在辦公椅上，用藏在嘴里好久的泡泡糖吹了個超大的泡泡。
    這時候手機(jī)響了，泡泡破了，啪地糊在她化了妝的小臉上。
    一看來電人的名字蘇曉檣就皺眉，可最終還是只有按下接聽鍵，用歡喜無限的聲音說：“楊局長，什么事情您親自給侄女打電話啊？”
    “啊，好啊好啊，有空一起見個面……行的話當(dāng)然就交往啦，我也想要男朋友嘛……辛苦楊叔叔還總記掛我……您把他說得那么好，我真是等不及要見見他了，不過我這兩天真是有事，您看這外面不是下大雨么，我們企業(yè)要做好排水保安全的工作……好啊好啊，我閑下來一定約，楊叔叔再見。”
    這邊電話剛放下，那邊傳呼機(jī)里傳出秘書的聲音：“蘇總，提醒您今晚您叔叔要來跟您見面。”
    “我哪個叔叔啊？是來跟我要錢的？跟我要項目的？還是要給我介紹男朋友的？”蘇曉檣沒好氣地說。
    “您的親叔叔！要錢的那個。”
    “收到！妥了！”蘇曉檣結(jié)束了通話。
    這就是蘇曉檣如今的生活，坐在這間本屬于她老爹的辦公室里，應(yīng)付著各路叔叔阿姨。
    自從她中斷學(xué)業(yè)回來接管這個家族企業(yè)，她就成了一塊肥肉，這并不是說她變胖了，而是誰都想咬她一口。
    工程報價虛高的趙叔叔其實(shí)是個好人，也就建一條傳送帶多問她要了400萬塊錢，蘇曉檣心里清楚但不說破，給他個修改報價的機(jī)會，如果趙叔叔只是想多賺200萬，蘇曉檣就放點(diǎn)水了。找她借錢的親叔叔也好對付，10萬、20萬如今不在蘇總的關(guān)心范圍內(nèi)。可怕的是給她介紹對象的楊叔叔、謝阿姨、安主任、肖書記……這個名單就這么長，相親對象的名單長度可想而知。
    這些才是獅子大開口的，吃掉蘇曉檣，就等于吃掉他們家的所有產(chǎn)業(yè)，蘇曉檣是獨(dú)女。
    偏偏這些人還不能得罪，都是關(guān)系戶，沒了這些人，他們家的生意也轉(zhuǎn)不起來。蘇曉檣開始都是滿口答應(yīng)，然后找機(jī)會推諉，有時候迫于無奈也去跟人見個面。
    半年里她走馬觀花地見了這座城市里的各路英豪，其中最順眼的倒是邵公子，邵公子很坦白地說：“我覺得你不會看上我，你那么高，比我還高半個頭呢，我也覺得你不咋樣，你一點(diǎn)都不溫柔。大家都是迫于介紹人的面子來這里，不如當(dāng)個朋友，今晚好好吃頓飯，明天就給介紹人說沒看上就行。”蘇曉檣很高興，破例跟相親對象喝了一瓶紅酒。
    所以那天見路明非她喝多哭了，未必全都是因?yàn)樗祽倭寺访鞣钦咧腥辏彩且驗(yàn)樗菽菬o憂無慮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真想念啊，那些春天和秋天的傍晚，女孩們不約而同地坐在籃球場邊的看臺上，等著看路師兄來打籃球，那些日子空氣都干凈得如同洗過。
    蘇曉檣甩脫高跟鞋，把光腳翹在辦公桌上，趁著接下來的半小時沒有安排準(zhǔn)備打個盹……這時候電話又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人的姓名，蘇曉檣愣住了，柳淼淼……真見了鬼了，這個小賤人好久不跟她聯(lián)系了，兩人曾經(jīng)因?yàn)槁穾熜诌€吵了一架。
    不過如今大家都是大人了，自然不好還生小女生時代的氣，蘇曉檣接通電話，沒事人似的說：“喲，很久沒你消息了啊？最近好么？”
    “蘇曉檣你快來想想辦法！他們把路師兄關(guān)進(jìn)精神病院了！”柳淼淼根本不跟她客套，“我跟陳雯雯在這里說半天了，人家就是不讓我們進(jìn)去！”
    蘇曉檣騰地站了起來：“你們在哪里！告訴我位置！”
    她踩著高跟鞋蹭蹭蹭地沖出辦公室，說趕快給我準(zhǔn)備車！秘書說蘇總您一會兒還要見您叔叔的！蘇曉檣頭也不回說50萬以內(nèi)你做主，叫他立字據(jù)！
    游戲關(guān)卡“昆古尼爾之光”，第101次load，黑夜，暴風(fēng)雨，高架路。
    路明非駕車狂奔，諾諾坐在副駕駛座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說你那支火箭筒到底從哪里摸出來的？沒有它我們可真沖不出來了。”諾諾說。
    “地下?lián)斓模乙坏皖^，就看見它躺在地下呢。”路明非隨口說。
    他們剛剛沖出黑影的包圍，正向收費(fèi)站駛?cè)ィ瑢τ谥Z諾而言剛才的那一戰(zhàn)真是驚險，路明非準(zhǔn)確地射出火箭彈引發(fā)了連環(huán)爆炸，他們趁機(jī)脫離戰(zhàn)場。整個過程中諾諾幾乎沒發(fā)揮什么作用，全靠路明非帶著殺出重圍。
    簡直像是排練過的，黑影們自己往路明非的刀口槍口上送，他行云流水地?fù)]舞刀槍，還用打空的火箭筒掄飛了好幾個，動作像是打高爾夫球那么帥。
    諾諾驚呼說這是學(xué)院特訓(xùn)的結(jié)果么？這什么鬼特訓(xùn)我也想?yún)⒓右幌拢?br/>     路明非說沒問題沒問題，要是我們還有命逃出去，回學(xué)校就給你安排這種特訓(xùn)。
    “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諾諾問。
    “跟我走就行了，這不是我老家么，這里的路我熟。”路明非說著邊道邊停車，“你等我換個備胎。”
    “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換備胎？”諾諾吃了一驚，“我們還在尼伯龍根里沒有逃出去呢！而且這種車用的不該是防爆胎么？”
    路明非推門下車，頂著雨跑向車尾，“確實(shí)是防爆胎，但是車胎受損過重還是沒法撐太久，我有預(yù)感接下來我們要跑很長的一段路。”
    他打開后備箱，拿出備胎和千斤頂，鉆進(jìn)車肚，熟練地把千斤頂支了起來，開始更換右后方的輪胎，輪胎的內(nèi)側(cè)有一道很深的傷痕，不更換的話這臺車能跑到城市邊緣都勉強(qiáng)。
    正是因?yàn)檫@只受損的輪胎，在第一次進(jìn)入噩夢的時候他們未能逃脫，上鐵橋之前有一連串減速帶，這只受傷紅血的輪胎在減速帶上耗盡了最后的生命然后炸掉，接下來就是邁巴赫失控翻車，昆古尼爾到來。
    之后好幾次這條胎都爆，路明非終于痛下決心，停車做了檢查，這才發(fā)現(xiàn)了車胎內(nèi)側(cè)的傷痕。
    類似這樣的“隱藏危機(jī)”在這個游戲里還有很多，比如你要是沒能在某個時間點(diǎn)之前經(jīng)過收費(fèi)站，收費(fèi)站會封路，碗口粗的鐵柱從地面里升起，就是邁巴赫也撞不開。
    cbd區(qū)也會積水，一旦積水某些路段就不能通行了，路明非只能想辦法繞道，然而繞道就耽誤時間，而時間非常緊張。
    “你餓不餓，這車?yán)锞尤贿€有果仁！”諾諾在車?yán)锖啊?br/>     “你吃吧我不餓！”路明非大聲回答，同時心里默念著拆輪胎的流程，1、2、3、4、5……他原本也不會裝卸輪胎，愣是在游戲里就著說明書學(xué)的——通常車主都會把車輛的說明書放在車?yán)铩鷥r是那次load他就學(xué)會了個換輪胎。
    他有點(diǎn)心急，這次他玩得不錯，搶回了不少時間，即使算上換輪胎的時間也能在封路之前通過收費(fèi)站，雖然還是不能確定會不會有新的突發(fā)事件，但總的來說成功率很大。
    越心急越出事，最重要的那顆固定螺絲剛被拆下來就從十字改錐末端掉落，骨碌碌地滾向路邊，在路明非來得及抓住它之前，它滾下了高架路，消失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了兩秒鐘，忽然放聲咆哮說見鬼見鬼見鬼！真他媽的見鬼！
    車?yán)锏闹Z諾正吃著果仁，那是她從手套箱里翻出來的，聽到咆哮聲她嚇了一跳，果仁散落一地，她從未見過這個師弟發(fā)出這樣暴怒的吼聲，那站在高架路邊提著扳手的身影，彎著腰渾身濕透，簡直就是一頭走投無路的兇獸。
    她心說怎么了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有人搶了他吃的么？
    這一刻時間暫停，邁巴赫后座的車門打開，小魔鬼好像一直都坐在后座上似的，現(xiàn)在他從車中走出，緩步走到路明非身后。
    “哥哥你累啦，我就說嘛，最后擊垮你的，是你心里的疲倦。”路鳴澤輕聲說。
    “這個游戲……真有完美結(jié)局么？”很久很久，路明非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無論我解決了多少問題，總有新的問題出現(xiàn)，無論我試多少次，師姐都沒法越過那座橋。這里看起來沒有墻，可好像四處都是墻，我怎么跑都會撞在墻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歷史上確實(shí)有人避開過昆古尼爾，但我并不清楚那是怎么實(shí)現(xiàn)的。”路鳴澤說，“魔鬼的能力也不是無限的。”
    “這一次我放棄了，一會兒你重置吧。”路明非嘶啞地說。
    “師姐還在副駕駛座上，等你換完輪胎回去呢，”路鳴澤轉(zhuǎn)身看看那個從車?yán)锾匠鲱^來的女孩，她抓著一把果仁，果仁從指縫里散落，懸浮在半空中，表情是“嚇了一跳”。
    “沒有車怎么離開這里？”路明非疲倦地擺手，“丟了那個螺母我連輪胎都裝不上去！重置吧。”
    “哥哥你注意到了么？之前的十次load中你有六次都是中途放棄的，甚至看不到你師姐遇險，你就叫喊著說放棄放棄。”
    “你不就是要說我心累了么？是啊，我心累啊，可心累又怎么樣？”
    “你真正覺得心累，是在你見過那個邵公子之后，”路鳴澤說，“那家伙興沖沖地走了，可你卻更累了。”
    “你一定是我肚子里蛔蟲變的小魔鬼。”路明非忽然不暴躁了，輕輕地一笑。
    “那個邵公子是你的情敵吧？或者說‘同情兄’？”
    “你還知道這個詞呢？魔鬼也讀《圍城》么？”
    “嗯，趙辛楣說的。”路鳴澤聳聳肩，“那家伙一臉臭屁的模樣，我看他都有點(diǎn)不順眼，不如我?guī)透绺缒愦蛩活D，這頓算我賬上。”
    “免啦，我又不討厭邵公子，人家來醫(yī)院里看我呢。”路明非說，“而且你為什么要打你的‘同情兄’呢？”
    “可哥哥你見了他之后很難過，我不想我哥哥很難過。”路鳴澤固執(zhí)地說。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小魔鬼有時候真像個孩子，那種孩子受了欺負(fù)要去報復(fù)的神情，不像是偽裝的。
    “謝謝，可我真的不討厭他。”路明非說，“我只是忽然明白了兩件事，第一，我不是師姐從水簾洞里帶出來的唯一的猴子；第二，是我需要師姐，不是師姐需要我，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你師姐四處收養(yǎng)猴子這毛病得改，她總不能帶著一串猴子嫁給愷撒吧？”路鳴澤說，“她倒是很俠氣很仗義，可是對誰都不好。我不是說了么，你師姐是個笨蛋，自以為是的笨蛋。”
    “可我還是很感謝她把我從水簾洞里領(lǐng)出來，否則我也不是現(xiàn)在的我。”路明非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身濕透的西裝和風(fēng)衣。
    “我以為你會后悔接受卡塞爾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否則你不會那么難過。你生活在這座不大的城市里，不知道外面的事，也許有時候有點(diǎn)郁悶和孤獨(dú)，但不會那么不開心。”路鳴澤說，“其實(shí)人傻蠻好的，古希臘有個哲學(xué)家說，世上第二好的事情是在出生的瞬間就死掉，唯一比它好的是根本沒生下來。人就是這樣，懂得越多越會吃苦，可人還是想懂得更多。”
    “不后悔。”路明非說，“要是沒去卡塞爾學(xué)院，我不會認(rèn)識師兄師姐和老大，也不認(rèn)識芬格爾那條敗狗，還有象龜兄弟倆……還有繪梨衣。現(xiàn)在的不開心就當(dāng)是我為認(rèn)識他們付出的代價吧，我覺得值得。”
    “哥哥你這么說話我可真害怕，你別又做出什么發(fā)瘋的事情來。”小魔鬼轉(zhuǎn)著眼珠子。
    “我之前心里其實(shí)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念頭，”路明非不管他，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我總追著師姐跑，是因?yàn)槲矣X得我那么喜歡師姐，喜歡得都難過了，憑什么我不能跟師姐在一起？老大生下來就什么都有，老大沒有了師姐還有很多女孩可喜歡，而我就只有師姐。可我忽然覺得我錯了，那只是我一廂情愿而已，其實(shí)我并不是一無所有，只是我眼里只看到了師姐。繪梨衣喜歡我，可我就看不到……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一無所有，師姐也沒必要可憐我，是我需要師姐，不是師姐需要我。我跟著師姐我才安心，師姐嫁給了老大師姐才安心，如果我安心了師姐就不安心，總有一個人要付出代價。我想著要打斷婚車的車軸，那是我最自私的一面，真不知道師兄那么正直的人怎么還會支持我……”
    “你師兄那個人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正直，他護(hù)短得很你不覺得么？”
    “你終于肯跟我說師兄是真實(shí)存在的了？”路明非驚訝地抬起頭。
    “其實(shí)早就對你透露了只是沒明說而已。”小魔鬼聳聳肩，“好吧好吧，楚子航是存在的，只是其中出了點(diǎn)問題你必須把他找回來。”
    路明非無聲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歇會兒繼續(xù)？”
    “問你件事，確實(shí)是奧丁毀了那架飛機(jī)對吧？”
    “沒錯啊，以地面積水作為界面，它在一瞬間讓尼伯龍根強(qiáng)行侵入現(xiàn)實(shí)世界。”
    “渡船早就不能用了，現(xiàn)在能夠出入的只有高速公路，而高速公路正在接二連三地封路，我們正在被尼伯龍根包圍對么？”路明非輕聲說，“與世隔絕。”
    “哥哥你猜得沒錯，這是尼伯龍根對現(xiàn)實(shí)的大規(guī)模入侵，但普通人是無從覺察的，受影響的也只有你們這些流著龍血的家伙。”
    “奧丁就要來殺師姐了，對么？”路明非自己也蠻驚訝的，他居然能很平靜地問這個問題。
    也許是死亡看得太多了，他在反復(fù)的夢境重置中看諾諾死了上百次，可如今諾諾是真的就要死了。
    “沒錯，掙脫束縛強(qiáng)行進(jìn)入現(xiàn)實(shí)世界，對奧丁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小魔鬼點(diǎn)點(diǎn)頭，“它要來殺你師姐了，昆古尼爾已經(jīng)鎖定了她，只是需要一個機(jī)會出手，而你還沒能找到辦法解除那個鎖定。”
    “讓槍擲出，卻不讓它命中，這樣就能解除鎖定，對么？”
    “是啊，可偏偏那支槍是神話中的bug，投出就一定命中。”
    “如果那支槍真出手，我會幫你想想辦法啦，不過說實(shí)話，我也沒把握。”
    “謝謝你，路鳴澤。”路明非歪著頭看他，“到底為什么你要叫路鳴澤，這不是真名對么？你故意要用和我堂弟一樣的名字。”
    “不是，我真的叫路鳴澤。”小魔鬼搖搖頭，“在你生命里一直有個路鳴澤陪著你，但那是我，不是你叔叔家里的胖小子。”
    路明非不再問了，問了也白問，小魔鬼的口風(fēng)極緊，不想說的一句都不會多說。
    他轉(zhuǎn)身走到車邊，撿起那些浮空的果仁，把它們一粒粒地塞回諾諾手心里：“師姐，放心吧，你不會有事，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我改主意啦，不再說什么打爆車軸的蠢話，我要參加你的婚禮，看著你穿著白色的婚紗捧著橘子花，走上幸福的紅地毯……沒準(zhǔn)你還會把花球扔給我呢。”
    路明非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女孩們嚎啕大哭。他心說這是怎么了？這是葬禮么？好像有人趴在自己身上，感覺自己才是那個被送葬的人。
    安眠針的藥效還沒完全過去，他費(fèi)了老鼻子勁兒才把眼睛睜開一下，視野由模糊到清晰，第一眼就是陳雯雯那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路師兄你醒醒啊！路師兄你跟我說句話！路師兄他們把你怎么了？”陳雯雯是真的很難過，那種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心里空了一塊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