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垚的話，讓我停了手。
    我先違背的鬼契，這話從何講起？
    我質問李垚。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知道！”李垚趕緊解釋，“你在鬼契上寫的是，我扮神幫牛老完成心愿，你幫我投胎轉世，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鬼契上的確是這么寫的。
    李垚繼續道。
    “可現在牛老已經過世了，我還沒湊夠轉世用的香火，怎么投胎轉世？如果我繼續留在神像中，會和神像一起腐爛消亡，所以我必須要逃！你說，這是不是你違約在先？”
    長舌女鬼嘲笑道。
    “你倒是會狡辯，陳九，別聽他廢話了，動手吧！你要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就讓我代勞。”
    我沒急著動手，而是思索李垚的話。
    他這么說，的確是在狡辯，但他沒有湊夠香火，的確也有我的責任。
    畢竟，他的供奉者，是我挑選的。
    我把血陰刀收了起來，長舌女鬼不解的問道。
    “你就這么被他說服了？”
    我回答道。
    “從我做鬼匠以來，一直言而有信，絕不食言，你愿意跟著我，不就是看重這一點嗎？”
    長舌女鬼沒有反駁，如果我和陳田一樣不講信用，她恐怕早就對我痛下殺手了。
    我問李垚。
    “你要逃離神像，我能理解，可你為什么要偷秘色瓷。”
    李垚張了張嘴巴，沒說出一句話，他很清楚，自己找不到任何借口。
    我吩咐長舌女鬼。
    “再給他一點教訓。”
    長舌女鬼早就等著這句話了，她揚起自己的舌頭，化作長鞭，狠狠的抽了下去。
    “啊！”
    李垚的慘叫聲響徹酒館，一聲比一聲凄慘。
    長舌女鬼足足打了他一百鞭才停手，再多一鞭，李垚就要魂飛魄散了。
    給了李垚教訓，接下來，就該我兌現承諾了。
    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怎么幫李垚轉世。
    牛大師已經死了，其他人無法代替他繼續供奉神像，難道要等吳道子神像腐爛后，再找機會讓李垚重新扮神？
    這是一個可行的方法，但我不確定的是，供奉者離世導致的停止供奉，吳道子會不會像呂布那樣，找我這個刻像者的麻煩。
    正思考著，一個奇妙的想法，憑空在我的腦海中誕生。
    超度惡鬼，琉璃貔貅的嘴巴里，會誕生一枚金幣。
    目前我只知道金幣能交房租，可它具體是什么，怎么用，我至今沒有思路。
    或許……可以拿來試一試？
    想到這，我快步走到柜臺前，把貔貅搬了過來。
    我指著貔貅肚子里的金幣，問李垚。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李垚搖頭。
    “不知道。”
    他的回答，我并不意外，相同的問題我問過荒山四鬼，他們同樣不知道。
    胡眉好奇的問我。
    “陳九，你是想試試這些金幣，能不能把他超度？”
    我點了點頭。
    “惡鬼扮神成功，會有金幣誕生，這或許和超度惡鬼有關，當然，我也只是猜測。”
    胡眉繼續問我。
    “可這貔貅只吃不拉，金幣已經進了它的肚子，你怎么取出來？”
    這的確是件麻煩事，琉璃貔貅全身只有一個口，那就是它的嘴巴。
    我已經把所有的金幣都塞進它的肚子里，總不能把它給砸了吧？
    黑哥在一旁開了口。
    “能塞進去，就能摳出來，把它倒過來試試。”
    我聽從了黑哥的建議，將貔貅翻轉，可金幣卡在貔貅的嘴巴那，始終無法掉出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早知會這樣，當初就該留一枚金幣在外面。
    胡眉打趣道。
    “我看這貔貅不是凡物，要不你求求它，說不定它一心軟，就給你吐出來了。”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但我還是決定試一試。
    我對手中的琉璃貔貅說道。
    “貔貅上仙，您能不能借我一枚金幣？”
    琉璃貔貅靜悄悄的，什么都沒有發生。
    我的舉動，把胡眉、黑哥和李廣都給逗笑了，我無奈才搖了搖頭，自己在犯什么傻。
    然而就在下一刻，我的手指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低頭一看，只見琉璃貔貅不知何時張開了嘴巴，死死的咬住我的手指。
    我能感覺到，我體內有什么東西，被貔貅給吸走了。
    胡眉發現琉璃貔貅咬住了我的手指，嚇了一跳，她急忙抓住我的手，試圖幫我把手指抽出來。
    然而琉璃貔貅咬的特別重，我的手指都要斷了，也沒能拔出來。
    正當我準備狠心把貔貅砸碎時，琉璃貔貅自己松開了嘴巴。
    我趕緊抽出手指，仔細一看，我的手指除了壓痕，連皮都沒破。
    這時，李廣驚呼道。
    “老板，你快看！”
    我再次低頭，只見琉璃貔貅張開的嘴巴里，吐出一枚金幣。
    金幣落地，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隨后，琉璃貔貅的嘴巴重新閉上，變回原本的模樣。
    我把金幣從地板上撿了起來，心中迷茫。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管怎么說，金幣是取出來了，我看了一眼金幣的側邊，是不帶星的普通金幣。
    我把金幣放到李垚手中，李垚把金幣翻過來又翻過去，然后疑惑的問我。
    “這東西怎么用？”
    這可難倒了我，先不說金幣怎么用，有沒有用都是未知數。
    我想了想，拿出吳道子神像。
    “你先回神像。”
    李垚沒得選擇，只能回到神像中。
    神像重新有了色彩，其實神像上的顏色，已經褪的差不多了，如果牛大師能多活幾天，或許李垚已經湊夠了香火。
    “胡眉，你去取香爐和檀香，對了，再拿一個碟子。”
    胡眉幫我把東西取來，好奇的問道。
    “你打算怎么做？”
    “把金幣當供品，看看能不能行。”
    我擺好吳道子神像，把香爐和碟子擺好。
    我把金幣放在碟子上，隨后點燃三根檀香。
    我對著吳道子神像鞠了三次躬，朗聲道。
    “畫圣吳道子在上，鬼匠陳九向您陳情！李垚的供奉者因病過世，香火中斷，可否用此金幣作為補償，送李垚轉世！”
    我本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我剛把檀香插入香爐，便覺得精神一陣恍惚。
    我眨了眨眼睛，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古風老者，他的面相與我雕刻的畫圣吳道子神像一模一樣。
    吳道子……顯靈了？
    只見吳道子伸出手，拿起我放在碟子上的金幣，隨后他的身形緩緩消散。
    我眨了眨眼睛，恍惚的感覺消失不見，四周依舊是熟悉的酒館。
    胡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陳九，你在發什么愣？”
    我定眼一看，隨即睜大了眼睛，只見剛剛還殘留有色彩的吳道子神像，已經完全褪了色，而神像中的李垚，已是沒了蹤跡。
    我問身邊的三人一鬼。
    “你們看到神像是怎么褪色的嗎？”
    三人一鬼都愣住了，黑哥不敢置信的問道。
    “神像怎么褪色了？我明明一直盯著它的，怎么都沒發現？”
    李光和胡眉也是一臉迷茫，長舌女鬼提醒我們。
    “金幣不見了！”
    我們四人同時看向神像前的碟子，原本放在碟子上的金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我十分確信，剛剛吳道子顯靈，并非幻覺。
    我繼續問道。
    “你們剛剛什么都沒看到嗎？”
    李廣開了口。
    “老板，我剛剛只看到你在發愣。”
    胡眉和黑哥同時點了點頭，他們也沒看到吳道子顯靈。
    我轉身看向放回柜臺上的琉璃貔貅，以往惡鬼扮神成功，都會有金幣誕生。
    然而這一次，貔貅嘴巴里是空的。
    我陷入沉思，然后總結出兩點。
    第一，金幣可以幫鬼超度，但前提是有神明愿意接納金幣。
    第二，用金幣超度的鬼，無法誕生新的金幣。
    有一點我已經確信，那就是金幣隱藏著大秘密！
    這一刻，我非常期盼酒館的房東快些出現，給我解答迷津。
    當天晚上，我把褪了色的吳道子神像拿到十字路口，一把火燒掉。
    第二天，秘色瓷被我送回了牛大師家。
    這件事情算是結束了，然而只過了三天，新的客人就出現了。
    這個客人，是黑哥介紹的，還是他的發小。
    那天早上，黑哥剛到酒館，就神神秘秘的問我。
    “陳九，我給你介紹客戶，有提成嗎？”
    我說當然有，黑哥嘿嘿一笑。
    “我要給你介紹的客人，是和我光屁股長大的朋友，我的提成就不要了，給他折算成優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