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略一沉吟之后,薛哲嘴角一挑,點頭道。
雖然想到了最壞的那種可能,不過薛哲并不算太擔(dān)心——就算穿的是他,那是他寫的小說,想在里面混得天下無敵可能還有點難度,但是混個如魚得水他自覺沒問題。況且他也不是空著手穿過來的,好歹也是有車階級……
看他態(tài)度從容,不赦點了點頭,當(dāng)先走進(jìn)了裂口中。
薛哲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也跟著走了進(jìn)去。
薛哲剛一踏過裂口便是一驚。裂口之后,只有一道短短一米寬窄的平臺,緊接著便是一道近乎于垂直的陡坡,落下去大約十米后才到了平地。若是一腳踏空,后果是什么也就不用說了。他站在平臺上舉目四顧,發(fā)現(xiàn)四周俱是高山,把中間這塊山谷鎖得嚴(yán)嚴(yán)實實,唯有身后那道裂口是唯一出路。
他心里剛一沉,卻聽那邊不赦“嗯”了一聲,翻身躍下,讓薛哲小心翼翼的近十米高度差被他視若無物。薛哲感嘆之余,心知這技術(shù)太高難度,只好在平臺上轉(zhuǎn)悠起來。好在轉(zhuǎn)不多久他就找到一處緩坡,這才慢慢走了下去。
山谷里荒草叢生,高得長到與人腰齊平,讓薛哲一邊走一邊擔(dān)心腳下會不會竄出條蛇來。樹木卻是不多,僅有的幾棵也都又細(xì)又矮,一副發(fā)育不良的樣子。薛哲站在上面的時候曾疑心這里就是他寫過的不赦谷,但下來一看卻覺得不太可能。
不赦谷中長久以來有人居住,不會長出這么高的荒草。再說要住人,茅屋草舍總有幾間,他也確實是這么寫的。但這處山谷里卻不見任何房屋,連像是能住人的地方都沒有。最重要的是,書中一處關(guān)鍵性標(biāo)志物,篆有“不赦”二字的巨大石碑,薛哲轉(zhuǎn)了半天也未曾得見。
他剛松了口氣,卻見那邊不赦停在山谷中央的位置,便湊了過去,發(fā)現(xiàn)他正在研究一塊石碑。
“怎樣?”
“……不是。”不赦搖了搖頭,心里也不知自己是失望還是高興。
他微微嘆了聲,抬手一指石碑:“不赦谷中從無墳冢,更別提立碑,而且……”
而且什么,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薛哲也沒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塊石碑吸引過去了。
這石碑有薛哲腰那么高,看樣子像是塊墓碑,邊角處還有曾經(jīng)的花紋樣式。只是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年風(fēng)吹雨打之后,曾經(jīng)精致的花紋已經(jīng)模糊了不少,想來這碑也有些年頭了。
奇怪的是,石碑上除了這些花紋雕飾之外,該有的,如下葬者生卒年,立碑人等等最基本的信息資料一概沒有。光滑的碑面上,僅有兩個大字——十一。
那兩個字刻得很粗糙,筆畫看起來有些纖細(xì),字體也歪歪扭扭,但卻刻得極深,全然不是薛哲印象中墓碑刻字該有的樣子。
“這碑好生古怪……”薛哲上下打量完,皺眉道,“居然就一個數(shù)?就算是怕盜墓的,這樣也忒對不起祖宗了吧……”
“立碑人實力非凡。”不赦看了看墓碑,評價道。
“啊?”這沒頭沒腦的評價讓薛哲很是不解。
不赦指了指那“十一”二字,道:“這不是刻上去的,是用手劃的。”
薛哲聞言一愣,不敢置信地抬手比了比——不錯,那看似太細(xì)的筆畫,其實正是與手指粗細(xì)相仿,而那極深的刻度,正好也是與一根手指長短相近。用手指在墓碑上直接劃出來的文字,自然比不得雕匠細(xì)心雕刻出的,只是……
敲了敲石碑確定這玩意兒確實是結(jié)實的大理石而不是水泥澆的,薛哲頓時啞然。
這得是什么人,才能用手指在石碑上“寫”出如此字跡?
“而且這種碑,這里還不止一塊。”不赦又道。
聽他這話,薛哲環(huán)顧四周,果然又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塊石碑。好奇心起,他在附近轉(zhuǎn)悠起來,把每塊石碑都打量了一遍,心里的疑惑也隨之越來越重。
這些石碑有幾個共同點,首先,每一塊石碑上都沒有墓主是誰,墓碑之后也不見高起的墳冢。之所以猜測這是墓碑,只是因為薛哲覺得這副模樣的石碑實在不像是做其他用處的。
其次,每塊石碑上都有一個數(shù)字,從“一”一直到“十八”,除了“二”那塊石碑不知所蹤之外,共有十七塊石碑,立在這片山谷中。其中“一”那塊石碑看起來最舊,上面的數(shù)字看起來也最端正,最像是塊由石匠刻出來的正常墓碑,甚至在下面還有一些像是墓主生平介紹之類的小字。只是長年累月風(fēng)吹雨打,那些小字已經(jīng)模糊到看不清寫了什么的地步。
最后,就是除了“一”之外,每一塊石碑上刻的那些字,都顯然不是一般人能搞出來的。據(jù)不赦分析,有些上面看起來像是刀劍所劃,有些則如“十一”那塊一般,是用手指“寫”上去的,還有一塊,是用一顆顆小石子嵌進(jìn)石碑之中,組成的數(shù)字。
摸了摸那些小石子,薛哲驚訝卻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些石子深陷進(jìn)了石碑中,看樣子,倒像是有人把它們打了進(jìn)去,深深嵌在了石碑之內(nèi)。
“看來,這里雖然不是你說的那個‘不赦谷’,可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地方啊……該不會,是埋了一谷的武則天吧?”嘴里嘀咕著不好笑的笑話,薛哲把每塊石碑都用手機拍了下來,打算有空的時候找人問問這些碑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說法。他對石碑可能承載的歷史沒什么興趣,但是那刻碑人的手法卻激起了他極大的好奇心。
照片拍完,他把手機收了起來,看了眼一邊依舊在研究石碑的不赦,笑道:“如何?這會兒能證明你確實是穿越了吧?”
“看來確實如此。”
“那就先離開這兒吧,”薛哲指了指天,“我猜你也不想吃第三頓壓縮餅干了,要是現(xiàn)在往回走,我可以帶你去個好點的館子吃頓飯。”
“……好。”看了眼笑得比天上太陽還燦爛的薛哲,不赦輕輕點了點頭。
折騰了半天,薛哲終于成功從那道該死的坡上爬回山道,開車出了小青山。等到開上公路,他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總算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肚子里。
看著從車邊飛掠而過的電線桿,薛哲感動莫明——沒遇到過穿越不知不穿越的好,等經(jīng)歷過一次差點穿越的危機后,再看到這現(xiàn)代文明的造物,他頓時有種淚流滿面的沖動。
薛哲可以指天發(fā)誓,此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電線桿,絕對是他一生中見到的最挺拔、最美麗、最英俊的電線桿!
他這邊心情愉快到恨不得把所有溢美之詞都送給一根無辜的電線桿,不赦那邊,感受到的卻是強烈的震撼。
若不是常年練武磨出了他遠(yuǎn)勝常人的定力,他不敢保證,自己到底會不會失態(tài)。
手緊緊握住車門把手,不赦透過車窗,沉默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他不得不去適應(yīng)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完全超乎他想象的世界……
左眼角下的刺青似乎在微微發(fā)燙,不赦抬起手,輕輕按了上去。
他還記得那個人說的話,只要臉上還有這個,除了不赦谷,他在這世間便無立足之地,縱使他再怎么想離開,終究是要回到哪里。可是……
說這話的人,怕是想不到他居然會直接離開那個“世間”吧?
“看到什么了?”注意到不赦表情有異,薛哲問道。
“沒什么。”不赦搖了搖頭,把手拿了下來,依舊專注地看著窗外。
“這里還是郊區(qū),等會兒進(jìn)了市區(qū)……”薛哲想了想,決定先給人打個預(yù)防針,“總之……這個世界與你想象中的,可能會很不一樣。”
“我明白。”不赦點了點頭,聲音平靜。
薛哲嘴角輕輕一挑——現(xiàn)在看來,他家主角的心理素質(zhì)很過硬,雖然眼下所見全是對他來說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他卻照樣能保持的臉上不動如山……
雖說照理來說,他該是這世上最了解不赦的人。不過現(xiàn)在薛哲發(fā)現(xiàn),他對不赦的好奇心反倒是越來越強。
從頭開始了解自己的主角么?
感覺還真是……特別啊。
一路平靜地開了將近半個小時,快要到市區(qū)的時候,不赦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怎么了?”薛哲放慢了車速,問道。
“有點頭暈。”不赦按了按額頭,道。
借著紅燈停車的機會,薛哲伸手過去探了探他額頭。果不其然,溫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薛哲皺了皺眉,他那幾手應(yīng)急還成,現(xiàn)在有了條件,正規(guī)治療還是去醫(yī)院比較好,而且還能檢查一下小鬼身上有沒有什么他沒注意到的問題。可是……
把一個剛從古代跑來的家伙直接帶到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不出任何岔子的幾率有多少?
別的不說,只要醫(yī)生檢查的時候注意到不赦那一身的傷,薛哲就有嘴也說不清楚了,他可沒法解釋為什么他帶著的這個未成年人會渾身是傷,還一看就不是磕磕碰碰就能弄出來的。萬一那個醫(yī)生比較有責(zé)任感報個警,等著他的絕對是無窮無盡的麻煩。看新聞上說,最近好像正在嚴(yán)打拐賣婦女兒童……
“沒什么大問題,休息一會兒就好。”雖然這種暈眩的感覺確實讓他很不舒服,不過也不是忍不了。
“沒什么大問題?才怪……”薛哲撇了撇嘴,“算了,還好我有個能找來幫忙的人。”
“但愿那小子現(xiàn)在在上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