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血線,凝聚出一粒血珠,映射夕陽,格外艷麗。
一滴血珠滑過蒼白手掌,自白皙的之間滴落。那一只白皙的手掌,開始抽搐萎縮,生出了一層褶皺的老皮。老皮快速蔓延老化,眨眼之間已穿越衣衫,自頸部上行,侵蝕了那張年輕而堅毅的臉。
面容老化萎縮,一頭飄逸的白發,開始根根脫離,散落夕陽夜風。
“謝謝你,讓我解脫。”劍尊老化的面容,淡出一絲笑意。
一笑之后,整個人加速衰敗蒼老,漸漸萎縮成一個佝僂的老人。癱倒冰冷堅硬石臺的郭樵,早已目瞪口呆,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忘卻了此刻的自他已是一個殘廢。
一道金光刺目,郭樵急忙閉目回避。待他重新張目,眼前已是另一番奇異景象。
劍尊佝僂蒼老的身軀,開始寸寸龜裂。裂縫之處,幻化出道道炫目金光。片刻之后,龜裂的衣衫肌膚紛紛剝離脫落,一個泛著金光的恍惚軀殼,緩緩攀升而起。
金色環繞之間,音容笑貌,與之前并無二致。只是一頭飄逸的白發,已化為一頭渡了金色的黑發。他已不再是詭異的白發青年,而是一位飄逸的黑發青年。
“鐵劍門下,弟子三千,恭賀師尊飛升。”異口同聲,氣動山川。
鐵劍山莊的三千弟子,已被金光所動。紛紛起身跪伏,恭送師尊。一向淡定的鐵劍門下,一個個面露驚羨之色,心生向往之情。
凌空飛升的劍尊,含笑額首,長袖一甩,陡然加速了上升之勢。一道金光沖天而上,直逼高入蒼穹的鐵劍峰巔,很快便融于蒼穹。
金光遁去一刻,也是夕陽落山一刻。
一陣夜風撲面,郭樵驀然驚醒,卻發現已是孤月高懸,光影如水。
“據位三百年,高高在上,不問俗務。這三百年,世道淪喪,人倫荒廢。老家伙終于飛升了,滄桑三百年的人間也該歸于正道了。”一個筆直背影,不知何時,已傲立于劍尊所在之處。
“吳鐵山?”癱倒的郭樵艱難支撐,卻無力爬起。
“請叫我天尊。”吳鐵山緩緩轉身,面色威嚴,目光冷峻,凌然不可冒犯。
“你好大的野心,好深的心機。”郭樵語氣冰冷,壓了一腔憤怒。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就當立志高遠。蕩滌乾坤,掃除妖孽,代天刑罰,替江湖立秩序,為人間主公道。
千帆盡自魏晉之時,入住執掌江湖三百余年。受魏晉之風熏染,遠避高山,只顧坐議清談,不問江湖。
三百年間,人世之間妖孽橫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高祖太宗,披荊斬棘,掃蕩乾坤,方才恢復天下秩序,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妖邪余孽,紛紛蟄伏,隱遁于江湖之間。一有風吹草動,便蠢蠢欲動,試圖禍亂人間。
我朝整飭多年,江湖深遠,一直處于律法之外,難以觸及根本。千帆盡自恃清高,不愿干預江湖俗世,也不受朝廷節度號令,剿除余孽。
想要平亂江湖,只能有人取而代之,代天刑罰。”吳鐵山侃侃而談,義正詞嚴。
“所以一路利用我,替你掃除盤踞江湖多年的山頭勢力。清除外圍之后,便直搗鐵劍山莊,徹底拔除了坐鎮江湖三百年,根深蒂固的劍尊。”郭樵逼視吳鐵山。
“你錯了,我只是借力打力,移花接木。
0年前,你的出世,便是隱藏江湖深處的妖孽勢力策劃。名動天下的鐵劍門第一高手郭動,竟然與巖澤火狐結合,生出一個半人半妖,血脈混雜的怪胎,然后在法外禁地無憂谷,與萬獸妖王結伴成長。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
你我年紀相仿,我怎能策劃你的出生?
他們雖然策劃的天衣無縫,終究瞞不過吳昊天大人的法眼。蒙吳大人眷顧,自萬千流兒之間選出了我,親自調教培養,深入江湖底層,化解了一場陰謀,扼殺了一個江湖禍胎。”吳鐵山語氣冰冷,語氣之間多了一絲鄙視。
“郭動是誰?巖澤火狐又是誰?”郭樵如雷轟頂,語氣顫抖。他雖然已聽出吳鐵山話中之音,卻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0年前,郭動如你一般,也是江湖唯一的頂級武學奇才。不同的是,他正式拜入鐵劍門下,得到了劍尊的親自傳授。是唯一領會裂天九劍精髓的弟子,深受劍尊賞識器重。
他下山歷練江湖,誤入炎火巖澤,邂逅了一位火狐族少女,得到了純陽炎火,卻徹底顛覆了他的人生。
劍尊置身世外,不問蒼生。一旦傷及他臉面,卻不惜動用一切資源,絞殺這個背離仙道的孽徒。江湖傳說,連遁世百年,隱于天外的風殘,雷破,也被驚動,參與了追殺。
中土江湖無處遁形,郭動不得不攜帶有孕之妻,逃入江湖法外禁地無憂谷。當年的無憂谷主萬獸王,拒絕郭樵入谷,并出手截殺,走投無路的郭動夫妻,最后引刃自盡,長臥雪野。”吳鐵山講述0年前的江湖往事,如親歷一般,栩栩如生。
伴隨吳鐵山的講述,郭樵似乎已置身茫茫雪野,雪花遮天蔽日而來。伴隨著撲面雪花,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而來,一張慘白的面容漸漸清晰......
小顧!
郭樵一個激靈,跳出了恍惚,回到了冰冷的現實。
“江湖恩怨,江湖了解。你我本無私怨,你也不必懷恨于心。西門吹雪,葉孤城,葉問天等等諸位高手,俱是正大光明死于對決挑戰。
尚劍者死于劍下,而且是名動天外的裂天神劍之下,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榮耀。”吳鐵山輕描淡寫,似乎這些絕世高手的生死,都不值一提。
“郭樵已是廢物一個,心有懷恨,又能如何?鳥盡弓藏,不必多費口舌,來一個痛快的了結便是。”郭樵努力挺直癱倒的軀干,閉上了雙眼。
“好,兄弟一場,我送你一程。”吳鐵山并無絲毫遲疑,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
裂天輕飏,癱軟的郭樵已被挑起,在夜空劃出一道弧線,跌入了鐵劍峰后山懸崖,墜入了的無窮無盡黑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