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巖!”
“到!”
雷東源抬起頭看了看面前一臉嚴肅的年輕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便將目光投向了花名冊上的下一個名字,“蕭偉!”
可這次他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雷東源微微皺了下眉頭,用更大的聲音再次叫出了那個名字。
“……到,”這次終于有了回應,可卻回答的有氣無力漫不經(jīng)心。
這次雷東源看的很清楚,這個叫作蕭偉的年輕人有著一張帥氣的面孔,卻滿臉的吊兒郎當,看向雷東源的眼神里還帶有一絲挑釁,就好像街頭的小混混一般,囂張的無比肆意,看著這樣一個人,雷東源嘴角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因為在這個少年的眼底,還有著野獸一般的張揚與驕傲,是個好苗子,他心里暗暗的想著。
“阿偉……”雷東源嘴唇動了動,輕輕地念著蕭偉的名字,蕭偉比他小三歲,入伍的時候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年僅二十一的雷東源卻已經(jīng)是他們的教官,而那次,便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等等,我不是應該在樓道里逃跑嗎,現(xiàn)在這是……沉浸在回憶里的雷東源猛的驚醒過來,應該正在奔跑的他卻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般,雖然還是那條漆黑的走廊,但墻壁上的人臉還有背后的沙沙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雷東源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的繼續(xù)向前走去,可才踏出一步,卻聽見身后傳來低低的喘息,他頓時渾身就像是通了電般的顫了一下,因為那聲音太過熟悉,即便只是一個音節(jié),他也不可能認錯,那是蕭偉的聲音。
毫不猶豫的轉(zhuǎn)過頭,卻是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雷東源咬了下牙,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唐驊制造的幻覺,但是下一秒鐘,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體便突然從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一絲氣息。
阿偉……看著地上的那具身體,雷東源突然呆若木雞,那是蕭偉,即便已經(jīng)面目全非,他也知道,那身體是蕭偉的,他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此刻就像一灘爛肉一般躺在他的面前,如果說剛剛他還能給自己最后的希望,告訴自己蕭偉也許能活下去,可是現(xiàn)在的情形已經(jīng)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蕭偉死了,并且是以一種最為凄慘的方式死去。
就這么愣愣的站了一會兒后,雷東源慢慢的蹲了下去,然后用他平生最為溫柔的動作將那具已經(jīng)失去人形的尸體抱在了懷中,他只覺得心上的某一處被狠狠的挖去,不是疼痛,而是空虛,就像是生命的某一部分就這么消失,即便他還活著,但是卻已經(jīng)不再完整。男人一臉木然的抓起蕭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淚水突然洶涌而出,這個自成年之后便再未流過一滴眼淚的漢子,這一瞬間卻完全無法控制的嚎啕大哭,“阿偉,阿偉,”他只能在哭泣中一次次的念著那個名字。
……
“還要比什么,隨你選,”雷東源一臉輕松的看著正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蕭偉,臉上都是自信從容的笑意。
“算了,不比了,”蕭偉狠狠的盯了他一會兒,突然像是泄氣似的揮了揮手,“大哥,算我蕭偉服你了,以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證沒二話。
“別叫我大哥,我是你的教官,”雷東源認真的糾正著蕭偉這充滿了市井氣息的稱呼,然后一彎腰將少年從地上扯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低聲在他耳邊補了一句,“不過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大哥?!?br/>
……
“阿偉,你……你,沒關系吧?”雷東源俯身看著在他身下滿頭大汗的蕭偉,雖然在□□的漩渦中,他還是可以保持自己的理智。
“我……我沒事,大哥你盡管上,我要是哼一聲我就不姓蕭,”雖然由于疼痛,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可蕭偉還是逞強好勝和平日里并無二致。
兩人年輕的身體就這樣糾纏在一起,汗水互相融合,就連呼吸聲里都充滿了□□的色彩,在初時的疼痛過后,蕭偉漸漸感到了另一種奇妙的快感,喉嚨里不由自主的發(fā)出連他自己都害臊的□□,然后與雷東源共同到達最高峰。
“大哥,你說咱們……這算什么關系啊,”蕭偉有些苦惱的撓了撓后腦勺,他并沒有為自己被一個男性上了而感到任何的不甘,因為那人是雷東源,他只是在擔心兩人的關系會不會因為這事情發(fā)生什么他不愿看到的變化。
“部隊里沒女人,這事情很常見,咱們當然還是兄弟”雷東源拍了拍他肩膀,微笑了起來,“不過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們以后別這樣就是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們還是兄弟就好,”蕭偉連忙插話,然后如釋重負的伸了個懶腰,又換上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混混模樣,“大哥你別說,這還真他媽挺爽的,以后咱們可以多找找機會……嘿嘿?!?br/>
……
“阿偉,咱們退伍也這么長時間了,你怎么也不找個女朋友,”雷東源神色嚴肅的看著面前有些不自在的蕭偉,“還整天跟一幫子小白臉混在一塊兒?!?br/>
“大哥……大哥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對女人好像沒感覺了,就喜歡男的,”蕭偉尷尬的笑了笑,“我可能本來就是個同性戀吧?!?br/>
“胡扯,你以前可不是,這會兒怎么就是了,”雷東源不滿意的皺了皺眉頭,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不少,“別跟我這兒打哈哈,以后別這么荒唐了。”
“大哥……我……”蕭偉往后縮了一下,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只要雷東源生氣,他便立刻會乖乖的聽話,可是這次他卻也認真了起來,毫不示弱的盯著雷東源的眼睛,“大哥,我不會找女人的,但是你也放心,除了你,我不可能讓第二個人上我。”
看著蕭偉那認真的模樣,雷東源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么。
……
“阿偉,我和言h要結(jié)婚了,”坐在車上,雷東源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正專心開車的蕭偉。
青年似乎愣了一愣,但卻很快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雷東源大聲笑了起來,一臉驚喜的神情,“那太好了,大哥,以后你可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生了孩子我可是要當干爹的?!?br/>
“哈,就你這毛糙樣兒,還當干爹呢,”雷東源有些好笑的在蕭偉腦袋上拍了一下,然后看著青年那略微黯淡的眼睛認真的說了下去,“你不是我孩子的干爹,是他的親叔叔?!?br/>
“哈哈哈,大哥,你現(xiàn)在也學會講笑話了啊,”蕭偉愣了愣,臉上漸漸又泛起了笑意,無法抑制又大聲笑了起來,甚至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
“嫂子,我大哥可是個特別好特別好的人,”婚禮上,蕭偉有些醉意的端著酒杯走到那對新人面前,對著言h傻乎乎的笑了起來,“以后你可要好好地照顧他……呃,他肯定也會好好地照顧你的,是吧,大哥?”
“小子,我結(jié)婚,你喝那么多干什么,”雷東源想要搶過蕭偉手上的酒杯,卻被青年一下躲過,“東源,你不知道,今天我高興啊,我最好的兄弟結(jié)婚,還找了個這么好好的女人,我難道不該多喝啊,大嫂,我敬你這杯,”蕭偉一邊說著一邊便將酒杯送到了言h的面前。
言h也跟著笑了起來,從桌上隨手拿起一個裝滿白酒的杯子,然后一飲而盡,她是個極瀟灑爽朗的女子,這也是雷東源最喜歡她的地方。
可此刻雷東源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面,因為他第一次聽到蕭偉不叫他大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像是,這個男人,在用這種方式,在和某種東西告別一般。
“阿偉……”雷東源喃喃的念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理由,什么妻子,孩子又或是公司,此刻都不再重要,沒有了蕭偉,即便擁有整個世界,對他也沒有任何意義,這二十幾年來,他所做的一切,歸根結(jié)底,竟然都是為了那個一直被他當作兄弟的好友,而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像是大夢初醒過來一般,明白了他們兩人之間,究竟應該是怎樣的感情,“對不起,阿偉……我還是逃不掉,這是我第幾次對不起你了?”他看著懷里的軀體,溫柔的低語。
“你跑不掉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仿佛把雷東源從某種夢境中喚醒,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男人茫然的抬起頭,卻看見當年的自己正站在一個年輕人面前,面色陰沉說著,而年輕人的身后,則是當年的蕭偉。
雷東源記得,當年唐驊偷錄到他們和楊志華行賄受賄的證據(jù),想要離開時卻被發(fā)現(xiàn),就這么被堵在了他們的辦公室門口。
“雷總裁,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人的,大樓存在著很多安全隱患,你必須為所有以后會住在大樓里的人負責,”唐驊神色激動的看著雷東源,手上還捏著那臺微型攝像機。
“唐先生,你的設計確實很好,但是成本太高,我們這樣做,也不會也太大的問題,只要不出意外,幾十年內(nèi)肯定不會有損壞,時間再長的話,恐怕這大樓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看著激動的唐驊,雷東源自始自終的卻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語氣平淡至極,“不如我們談個交易,你別去告發(fā)我們,至于好處,你當然也少不了?!?br/>
“不可能,我不會昧著良心做這種事情的,”唐驊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雷東源的提議,“沒錯,正常情況下不會有問題,但是如果發(fā)生了地震呢,如果按照原本的設計,至少能抗八級以上的地震,現(xiàn)在呢,恐怕連六級都不一定能抗,沒什么可談的,要么你們彌補這個問題,要么我去告發(fā)你們?!?br/>
“這樣……哈,那就沒辦法了,”雷東源微笑了起來,眼神卻已經(jīng)瞟向了蕭偉,青年咧開嘴笑了一下,手掌在唐驊脖子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年輕的設計師一聲不吭的就倒了下去。
“哈,真是報應,”看著眼前的一幕,雷東源搖頭笑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卻輕松了下來,只有抱住蕭偉的雙手自始自終未曾松開,“動手吧,這是我活該,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枉?!?br/>
一聲怪異的笑聲從頭頂上響起,唐驊的身影慢慢的在空氣中顯現(xiàn),手上還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正高高的舉著,雷東源卻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阿偉,我來了,”他低聲的笑著說道,唐驊手中的巨石此刻也用力砸下,頭骨碎裂聲音清楚地響起,黑暗瞬間潮水般的涌來。
抱歉,我的兄弟,我的……愛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