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堯懶洋洋的靠著椅背,看著臺上的拍賣師正在唾沫橫飛的推薦著一款約九百年前z帝時期的瓷瓶,一副無聊到昏昏欲睡的模樣。
“坐直點,別這么沒樣子,你好歹是代表葉家來的,”他身邊的一個樣貌與他略有幾分相似,但神情卻仿若天差地別的嚴肅中年男子忍不住低聲教訓(xùn)了一句。
“老爹你搞搞清楚,是你代表葉家,不是我,”那個中年男人正是葉堯的父親,天胤的財政司司長葉柯遠。
不過雖然一句話頂了回去,葉堯還是坐直了身體,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現(xiàn)在的他而言,只要不是什么原則性問題上的分歧,也就頂多嘴上占占便宜,一般還是不會與父親對著干的,對于這一點,葉柯遠嘴上不說,心里卻甚感欣慰,對于這個寶貝兒子他從來是束手無策,因此對方能做到這樣,他已經(jīng)異常滿意。
“老爹,你真確定今天的拍品里面會有當年葉天宸元帥的隨身佩劍,那可是了不得的東西啊,”微微偏了下腦袋,葉堯還是忍不住在父親耳邊再次確認那個消息,當時葉柯遠打電話跟他說這次藏鏡的拍賣會中竟然會出現(xiàn)這件不可思議的拍品,當下便讓葉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答應(yīng)陪葉柯遠一起出席這次的拍賣會。
“恩,當時秦方丞打電話給我的時候,確實是這么說的,”葉柯遠微微點了下頭,也低聲回應(yīng)著兒子,下意識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要不是因為這樣,我跟你一樣,也不會來他們這里。”
葉堯扯了扯嘴角,算是勉強笑過了,當年的事情他們?nèi)叶际怯H眼所見,雖然嚴格說來對方并未傷及葉家半分利益,但那種小人行徑,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葉柯遠自然不可能看的慣,而對于葉堯而言,那更是深深的厭惡與憎恨,如果不是聽到葉家先祖之物出現(xiàn),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坐在這家拍賣行的椅子上的。
想到這兒,他瞟了一眼坐在拍賣臺左邊的那個中年男人,眼底深深地厭惡情緒幾乎完全不能隱藏,而就在這時,拍賣師突然提高的聲音一下子讓他的注意力又轉(zhuǎn)回了拍賣本身,只見拍賣師身后的一整面墻都變成了巨大的屏幕,一柄連鞘的寶劍安安靜靜的放在一個玉質(zhì)的架子上,劍鞘上的花紋并不繁復(fù),卻不知為何偏偏給人一種既古樸大氣又華麗耀眼的奇妙感覺。
看到這柄寶劍的出現(xiàn),葉家父子立刻對看了一眼,這柄寶劍早在數(shù)千年前就已經(jīng)失傳,在外界流傳的不過是片言只語的傳說和關(guān)于神劍外貌的粗略描述。但在葉家內(nèi)部,關(guān)于這柄劍的記錄卻要詳盡的多,不但有詳盡尺寸的記載,甚至還有一張劍柄花紋的拓圖,雖然已然殘破不堪,但卻也依稀能夠看出,與大屏幕上的那柄寶劍確實極為相似,但畢竟只是個圖像而并非實物,因此他們兩人也還是完全不能肯定東西究竟是真是假。
而此刻拍賣師已經(jīng)用極其高亢而激動的聲音將這柄劍的來歷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來賓,頓時引起一片驚呼,沒有人可以想到這件傳說中的寶貝竟然會在毫無預(yù)兆的情況下出現(xiàn)在這里,幾乎所有目光都下意識的盯向了坐在后排的葉柯遠,在眾人的想法中,能對這件東西作出最為公正和權(quán)威認定的,自然便是作為葉家人的他了。
看到這副情形,葉堯不禁在心里頭冷笑了一聲,其實秦方丞邀請他們來到這邊,目的就是為了能讓眾人看看,連葉家人都來為這件東西捧場,那這柄龍華劍的真?zhèn)巫匀灰簿筒挥枚嗾f,但明知道被利用,卻也不得不來,畢竟若是真品,那對葉家的意義簡直是巨大的。
“秦總,我說您就這么給大家看個現(xiàn)場直播的圖像,我們怎么這知道這是真是假,您好歹是不是也把那柄劍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實物啊,”一個清亮張揚的青年聲音略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響起,雖然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葉堯究竟是誰,但看他跟葉柯遠坐在一起,說話也不見任何小心,便是猜也猜出幾分了,更何況他說的也正是大家心中所想,于是全場都是紛紛點頭。
“葉少爺,您也知道,這柄劍有多寶貴,我將它放在那兒也是為了安全起見,不過看在場諸位的意思,也都想要看看實物,驗明真?zhèn)危鼻胤截┱酒鹕韥砦⑿χ貞?yīng)著葉堯的問題,舉手投足間都是彬彬有禮,甚至帶些古韻,似乎拍賣這行做久了,也就被那些古物熏陶的有了幾分古人風(fēng)范,“也罷,我便叫人將那柄劍取出來好了,給各位行家鑒定一番。”
一邊說著他便一邊對臺上的拍賣師示意了一下,那人便立刻按下了墻壁上的一個按鈕,然后只聽見從房間頂上的喇叭里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個渾身黑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畫面里,這種典型著裝一看就是保安員之類的人物,但稍顯夸張的裝束還是忍不住讓葉大少嘴角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裝腔作勢,”他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黑衣男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剛剛抓住那柄劍,突然從喇叭里傳來一聲尖銳的爆鳴,整個屏幕一下子暗了下來,在場眾人頓時都發(fā)出一聲驚呼,原本還一副老神在在模樣的秦方丞更是頓時臉色蒼白,幾乎是吼著招呼起場上的保安,自己更是連交待一聲都沒有就要往門外沖,可就在這時,一張年輕的面孔從門口閃出,全身正裝的年輕男人對著秦方丞做了個小小的手勢,下巴朝著一片嘩然的競拍者們揚了揚,頓時讓剛剛還萬分急迫的藏鏡總裁冷靜了下來。
看著男人的出現(xiàn)又匆匆離去,葉堯微微皺了下眉頭,低聲對身邊的葉柯遠說了聲,“我去看看,”便站起身來,從后門溜了出去,現(xiàn)在場上一片混亂,倒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行動,而恢復(fù)冷靜的秦方丞正在盡力的安撫所有人的情緒,幸好在場眾人大多是士紳名流,或者是他們身邊的得力助手,因此也都算是見過世面的,秦方丞冷靜的情緒很容易感染他們,因此場上混亂一片的狀況也就很快得到了改善。
葉堯從門口溜出去之后,下意識的往走廊兩邊看了看,果然一眼便看到那裝著西裝的背影正急匆匆的往前走著,然后在盡頭處一轉(zhuǎn)彎便就消失不見,他便也毫不遲疑的放開步子追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剛剛轉(zhuǎn)過彎去,兩只手臂便突然攔在了前頭,一左一右簡直就像是兩根石柱一般。
“先生,這邊是私人地方,您不能過去,”看著面前男人像是機器人一般彬彬有禮的阻擋著自己,葉堯忍不住笑著聳了聳肩,也懶得與他們多說,原本一直握著的左手突然張開,只聽見咔噠一聲,就好像是照相機的快門突然響起,然后便看見白色的閃光從掌心爆發(fā),等到光芒消失的時候,葉堯已經(jīng)悠閑地走在了被宣布為私人區(qū)域的走廊上,而那兩個保鏢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聽著后方的腳步聲,前邊的年輕男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沖著葉堯笑了起來,“葉少爺,想過來您直接叫我一聲不就好了,何必拿出那種還在試驗中的科技產(chǎn)物,傷了人您也不好辦吧。”
“沒事的,只是暫時發(fā)個呆,一會兒就好了,”葉堯一邊說著一邊在手心上吹了一下,上面能清楚看到一個紅色的斑點,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灼燒過一般,“只能用一次的玩具而已,試試效果嘛,哈,秦揚兄,聽你剛才話的意思,似乎是同意我跟你去看看?”
“一次性的玩具?我沒猜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專門用來研制給軍方和安全局特工用來近距離打擊敵人的微型武器,甚至無法量產(chǎn),葉少爺竟然拿來當玩具,”秦揚冷笑了一聲,嘲諷似的看著葉堯,“真不愧是葉家,出手大方的令人驚嘆。”
“哈,是啊,沒辦法,誰叫我姓葉呢,不服氣啊?那趕明兒秦兄你也改個姓?”毫不在意秦揚話里帶著的諷刺,葉堯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聳了聳肩,“不過提前說一句,改了我們家也不收。”
面對著葉堯的毫不退讓,秦昊只能冷著臉哼了一聲,便轉(zhuǎn)過了身去自顧自的向前走著,“那葉兄自便好了,我想趕人大概您也不會走,既然家父請了葉司長前來,葉兄您自然也是貴賓,那便正好讓您這個正統(tǒng)的葉家人看看那柄劍的真?zhèn)巍!?br/>
“貴賓倒是不敢當,不過劍我倒是有興趣看看的,那就麻煩秦少東帶路了,”雖然秦揚話里話外都在諷刺葉堯不請自來,但葉大少卻也沒放在心上,一臉坦然的就這么悠哉悠哉的跟在了秦揚的身后,似乎這時候已經(jīng)忘了對于身邊這個男人的厭惡。
彎彎繞繞的走過好幾條走廊之后,葉堯終于看見了盡頭處一道銀白色的金屬門,就算從外頭這么一眼望過去,也能看出來那門的厚度必然嚇人的很,恐怕連炸藥都炸不開,兩個黑衣男人正一左一右的守在大門的兩邊,看見秦揚過來立刻恭謹?shù)囊坏皖^,“少爺,您怎么來了?”
“有沒有人出來過?”秦揚并未回答他們,只是神色嚴肅的問起了自己關(guān)心的事情。
那兩人對看了一眼,最后還是左邊那人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一直守在這里,沒有人離開。”
聽到兩人這么說,秦揚才稍微放心的點了下頭,隨手在大門上按了幾下,只聽到滴的一聲,大門便無聲無息的收在了墻內(nèi),而門后卻并非葉堯所想的保險庫,而是一段短短的走廊,而盡頭處竟是又一道大門。
看著葉堯稍微皺了下眉頭,秦揚便也轉(zhuǎn)頭對他解釋起了整個保險措施的安排,“整個保險庫外頭一共有三道門,而且如果沒有在主控室事先關(guān)掉自動系統(tǒng),每道門打開之后十秒就會又自動關(guān)上,必須從內(nèi)部重新打開,而保險庫位于第三道門之后地下室,墻壁內(nèi)都鑲嵌了厚鋼板,非常安全,”雖然語氣平淡,但卻還是帶著隱隱的自豪。
“哼,真正的銅墻鐵壁啊,”葉堯心不在焉的笑了一聲,眼神卻一直在注意著四周的環(huán)境,就像秦揚所說,整間保險庫的安全措施異常到位,再厲害的人也很難無聲無息的潛入其中。
一道道大門被秦揚依序打開,第三道門之后便是通往保險庫內(nèi)的階梯,底下還能隱隱看到有燈光透上來,“燈沒壞,看來只是攝像頭出了問題,希望沒什么大事,”雖然嘴里這么說道,秦揚的神情卻絲毫不見輕松。
“沒出事的話那人怎么半天不見上來?”葉堯嘲諷似的回了一句,但秦揚卻也沒在意,只是自己急匆匆就跑下了階梯,而心里好奇的葉大少也一步不落的緊跟在后,一下到底,便看到保險庫的小門虛掩著,然后被秦揚一把拉開,整個保險庫內(nèi)的情況便一覽無余。
只見那柄寶劍正好好地擺在架子上,而那保鏢卻是面對著門口處,墨鏡抓在手里,滿臉都是驚訝的神情,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甚至連葉堯和秦揚出現(xiàn)在門口,也沒讓他有任何的反應(yīng)。
眼前這幅狀況,恐怕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不對,因此即便寶劍還好好的在原處呆著,秦揚的表情也沒見輕松多少,他踏前一步試探了呼喚了那人一聲,卻沒有得到絲毫反應(yīng),看著秦揚想要上前卻又剛邁步便停住,雙手不停的握拳又松開,顯見心中的緊張的猶豫,葉堯倒是絲毫事不關(guān)己的聳聳肩笑了起來,完全就是個看戲的模樣,關(guān)于藏鏡的事情,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經(jīng)是善心大發(fā)。
就在秦揚終于按捺不住想要沖上前去的時候,那黑衣男人終于有了動靜,或者說是異變大約更恰當一些,突然從他的雙目,鼻孔、嘴巴甚至耳朵中,都流下了鮮紅的血液,模樣甚為可怖,然后便是咔嚓一聲輕響,那人的頭顱竟整個與頸部分離,滾落到了地面,就像是停止的時間突然被喚醒,赤紅的血液從脖頸處噴涌而出,仿佛節(jié)日廣場的噴泉,要不是秦揚及時后退了一步,恐怕就要被澆的滿頭滿臉都是。
“這,這是怎么回事,”雖然為人鎮(zhèn)定,但眼前的場景實在過于血腥,秦揚說話的聲音也不禁有些發(fā)抖,一把抓起手中的手機就按下了報警電話。
“嗤,本來只是想看場戲的,”聽著身邊秦揚急促的對著電話那頭說些什么,葉堯卻只是微微向前走了一步,稍微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那具尸體,灰色的貓兒眼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嘴角邊卻露出一絲嘲諷般的笑意,“沒想到竟然還是場精彩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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