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等秦昊第二天爬起來再趕到特事部的時候,已經接近上午十點半,才剛出電梯,他就忍不住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當精神狀態異常集中和專注的時候,普通人也可以制造出影響周邊環境的氣場,使其影響到所有進入這個氣場范疇的人,因此現在樓道里彌漫著的盡是悲傷與憤怒的氣息,秦昊甚至能看到這些氣息像是有形氣流一般在四處流轉。
而長時間呆在這樣的環境中,又能反過來影響散發出這樣氣息的人們,從而令他們的情緒進一步加重,“真是太快了,”鑒證專家看了看四周彌漫著的負面情緒,忍不住嘆了口氣,與普通人不同,安全局的特工們絕大部分在做事時擁有更加好的專注力和集中力,本身也擁有著更易影響他人的氣質,精神狀態比常人要堅定許多的他們,當某種情緒特別明顯的時候,也比常人更易執著,因此按照正常狀況下需要兩三周才能形成的氣場竟然才不過一晚上就清晰可見。
但面對這樣的狀況,秦昊暫時也沒什么太好的處理方法,這種由人情緒所形成的氣場,很難采用什么特殊手段去消除,也只能希望早日破案,從而解決現在這種狀況,這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從外面的走廊拐進了電梯間,正是滿臉倦容的柳夏鳴,看樣子應該是一晚上沒休息。
“耗子,來了啊,”看見秦昊,柳夏鳴站下腳步,嘴角邊勉強扯了扯便算是笑過了,現在就連他也完全無法有任何的好心情,臉上除了疲倦便是沉重,眼睛通紅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熬夜還是哭過。
“回去?”秦昊點點頭笑著跟柳夏鳴也打了個招呼,旋即有些憂慮的看了看面前男人的臉色,“你這樣自己開車不成吧?要不打個電話叫阿堯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個車就行,還用得著他專門來接,”柳夏鳴笑著搖了搖頭,剛想邁步進電梯,但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腳步,順手朝著某個方向指了一下,“驗尸報告我放在辦公室桌上了,你自己去看就好,如果不在的話大概就在部長那邊。”
“行,放心吧,趕緊回去休息去,”秦昊笑著一把將柳夏鳴推進了電梯里,順手幫他按下了關門鍵,這才轉身直接走向了法醫室,卻看到桌上空空如也,想來應該像柳夏鳴所說,已經被嚴仝拿走,結果還沒來得及等他轉身,卻聽到有人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特事部的一號長官。
“找這個?”看見秦昊站著那兒,嚴仝笑了一下遞過來一份文件,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就是那份驗尸報告,趕緊跟上司問了聲好后,鑒證專家接過文件剛想翻閱一下,卻聽到嚴仝繼續說了下去,“跟上次的驗尸報告基本上差不多,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除了這次的尸體都沒有自內向外的冰凍跡象,不過基本上可以斷定為同一種或者說同一類的兇器。”
一邊聽著嚴仝的敘述,秦昊一邊低著頭隨意的翻看著驗尸報告,果然就像他所說,死因與上次那個保鏢的死因幾乎相同,傷口也基本上吻合,如果根據葉澄的描述,殺死他和方正的兇器都是那把劍,雖然切痕太過于平整似乎跟劍身不符,但無論那東西是不是真正的龍華,都必然不是普通貨色,這樣一柄劍身上,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也都不值得奇怪。
“秦昊,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你,”這時候嚴仝突然微微放低了聲音,將秦昊的注意力從面前的報告上喚了回來,“你不用詳細說,只要跟我說是不是就行,驗尸房那具尸體和那柄劍都失蹤了,這跟案子的關系大嗎?”
“恩,”秦昊猶豫了兩秒鐘,最后低聲應了一聲點了下頭,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卻也已然非常明顯,嚴仝微微嘆了下氣點點頭,“好,我知道了,總之你有什么要做的就去做吧。”
雖然嚴仝這么說,但這一天整個異事部卻是忙忙碌碌,讓秦昊卻也無暇他顧,在方正和葉澄出事之后,便第一時間通知了他的家人,兩人都是并非本地人,方正的父母更是不在國內,而葉澄的家倒是離懷宸不遠,因此大概中午的時候,葉父葉母便已趕到了部里,在看到兒子那具無頭尸體的時候,不用說母親,就是那個中年男人也同樣是完全不能控制的放聲痛哭,本來感情也是勉強壓下去,這一下不少人便又跟著開始流淚,就連節哀這樣的話也根本說不出口,中年喪子,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失去,這種哀痛根本無法節制。
看著驗尸房里哭的站的無法站起來的這對中年男女,秦昊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慢慢的走了出去,這案子即使破了,恐怕真相也只能永遠埋藏在異事部的檔案記錄里而不為外人所知。
此刻幾乎特事部里所有人都因為葉澄父母的到來而集中在了驗尸房里,走廊里異常安靜,跟剛才一團忙亂的狀態猶如天差地別,秦昊兩只手插在兜里隨意的往鑒證室走去,結果才剛到門口,卻隱約聽到里面傳來些微的動靜,他有些疑惑的皺了下眉頭,暗想沒記錯的話鑒證組所有人都已經在停尸房了,這時候不該有人才對。
當他轉頭望去,看到那正站在自己鑒證臺前的背影之時,身體頓時僵了一下,臉上原本還算是放松的神情也在那一刻緊繃起來,聽見腳步聲,那個背影也轉了過來,看到秦昊的時候,青年的臉上先是露出驚訝的神色,但旋即又放松了下來,嘴角邊露出一絲笑意,“小昊,好久不見了,”叫作秦揚的男人率先打著招呼,而他的手上還拿著那份秦昊隨手丟在鑒證臺上的驗尸報告。
經過一開始的僵硬,秦昊的臉色也漸漸變的緩和,但卻并未答應秦揚聽起來頗為友好的招呼,只是抬手隨意的指了指他手上的那份報告,“把那東西放下來,這個不能隨便看,還有,秦先生您為什么會到這里來?”語氣平淡的就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一般。
對于秦昊的這種態度,突然出現在這里的異事部的秦揚倒是看起來不甚介意,只是抱歉的笑了笑就將東西放了回去,“抱歉,剛才過來看到沒人,就自己擅入了,至于這份報告,只是好奇罷了,對了,我這次過來……”
“秦先生,您來了,”這時嚴仝的聲音從秦昊背后響起,他走進鑒證室對著秦揚禮貌的點了下頭,“我還以為您的父親會親自過來,沒想到……”
“哦,他是來了,”秦揚的右手朝外邊指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的誠懇,“剛才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各位似乎有事在忙,就擅自在這兒等著,我父親剛才內急,因此……”
“抱歉抱歉,”他這邊話音未落,秦方丞的笑聲便從走廊處響起,這個一身儒雅之氣的中年男子帶著一臉歉意匆匆走了過來,人還未到手已經便先伸了出來,“您便是嚴部長吧,不好意思,剛才去方便了一下。”
“不不,是我們這邊有些怠慢,”面對著這人周全的禮節,嚴仝那張常年嚴肅的面孔上也露出了禮貌的笑容,右手連忙伸出來與他握了握,“倒是讓你久等了,電話里我已經大概說了一下,關于那劍的事情我們感到非常抱歉,這是我們的……”
“那劍的事情嚴部長千萬不要掛心,身外之物都是小事,人命才是關天,”秦方丞擺了擺手,一臉遺憾的嘆息了一聲,“若不是因為這劍,您手下的兩位精英也不會丟了性命。”
嚴仝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畢竟當時這把劍被帶回來的時候,柳夏鳴也稍微提了一下秦家對于這劍的重視,所以按照嚴仝的想法,這次肯定是要費上一番口舌才能安撫對方或許會有些激動的情緒。
看著這一幕,秦昊微微低下頭,被陰影掩蓋的嘴角邊卻泛起一絲嘲諷般的笑意,鼻子里也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而秦方丞也這時候也將腦袋轉向了屋內,眉宇間有一閃即逝的尷尬,但消失之迅速讓人根本抓不到一絲痕跡,最后只是微笑著對秦昊輕輕點了下頭,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您認識秦昊?”雖然是這樣平淡的一個照面,像足了陌生人之間的碰面,但作為一名安全局的資深特工,嚴仝還是極其敏銳的感覺到了一些不對的東西,他有些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后,微笑著對秦方丞發了話。
“哦,以前的鄰居,很多年沒見,也不大敢認,”秦方丞笑了起來,輕描淡寫的說著,然后臉上突然顯出些熱情來,“小昊,真的是你,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有你母親過的怎么樣?”
“托您的福,挺不錯的,”秦昊也跟著一臉陽光燦爛的笑了出來,絲毫不像有任何芥蒂的模樣,“頭兒,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他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驗尸報告遞給了嚴仝。
“哦,好,你去吧,”嚴仝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但還是很快點了點頭,然后對著秦方丞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兩位這邊來,有些詳細的情況還是到我辦公室坐下來說比較方便。”
目送著秦家父子跟著嚴仝離去后,秦昊剛一轉身,臉上原本開朗的笑容頓時被陰沉取代,就仿佛變臉一般迅速而毫無預兆,他低低的冷笑了一聲,似乎一秒鐘也不想要多呆了似的朝著電梯間走去。
看著電梯門在面前緩緩的合上,鑒證專家的心情似乎也開始慢慢的轉好,表情也隨之緩和不少,可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電梯外傳來,然后原本已經要關上的門竟然又重新打開,“操,”雖然并沒有看到那人的模樣,但秦昊卻已經咬牙切齒的罵出了一句臟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