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湊近之后,容真才發現這個靈魂光團上的“繭”是由大量的靈魂斑點組成的。</br>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才會產生如此多的負面情緒呢?</br> 容真不了解個中原因,但這并不妨礙她試探性地伸出手去觸碰靈魂光團上的繭。</br> 之前每次在接觸動物的靈魂光團時,容真能夠看到清晰的圖像與信息,但觸碰修士的靈魂光團不一樣。</br> 容真仿佛跌進了一片黑色虛空之中,隱隱有光怪陸離的虛影在遠處亮起,一閃即逝。</br> 她無法窺視這位修士的內心,人都是有戒備心的,即便他沉睡了也一樣。</br> 在這樣的情況下,嘗試著修復靈魂光團上的傷痕更加難了。</br> 容真沒有興趣去窺探他人的內心,她負責修復凈化,最后再拿走凈化時散逸而出的靈魂能量,這是一樁劃算的買賣。</br> 只是,她在修復完成之后,估計看不到修士腦海里產生的夢境了,不然順帶著她也能幫上忙,雖然這等級別的修士估計也不需要她的幫助便是了。</br> 容真開始細心地修復靈魂光團外包圍著的“繭”,而阿玄則蹲在一旁,冷眼看著面前的靈魂光團,他的神識深入,跨越意識世界,去觀察現實。</br> 他比容真能夠看到的東西更多,比如容真在意識世界的視野是無法穿透到現實世界的,但阿玄可以。</br> 容真看到這附近是一片漆黑寂靜,是因為周圍沒有生物。</br> 在現實里,這位修士所處的地方,也是一片荒蕪之地,這里冰雪環繞,溫度極低,尋常生物無法在這里活下去。</br> 整座荒涼的雪山之巔,只有這一位修士,他被封入冰凍的湖底,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寒冰覆壓在他的軀體之上。</br> 此人面容如海上浮冰般冷峻,眉心正中,有一點殷紅印記,雙眸緊閉,長睫根根分明,他的睡顏沉靜,散發出的氣息卻兇險。</br> 阿玄認得他,當年帝吾帶人攻打九淵獄,許多人類高手也參與這場戰斗,其中沖得最兇的就是這一位,媽的。</br> 他扯了一下容真,想叫她先不要修復了。</br> 但容真今晚的效率出奇的快,她已經解決完一處斑點了——這一小個靈魂斑點在厚厚的繭面前只是滄海一粟。</br> 容真不知道阿玄突然扯她做什么,但她此時正好修復完一處,便歇了下來。</br> 隨著這處靈魂斑點被修復完畢,大量純凈的能量從那深藍色的靈魂光團上飛出來,比上次救治青鸞還要多,這是一位人類強者,靈獸自然無法與他相比。</br> 豐沛的靈魂能量涌入,容真瞬間覺得自己的神識充盈了好幾分,連帶著阿玄也感到自己的力量漲了一截。</br> 他本來想讓容真住手的——雖然不一定能叫住她,但這廝給的靈魂能量實在太多了。</br> 阿玄不介意他多一位敵人,因為在他眼中,除帝吾之外,其余人類皆是蟲蟻,多一位少一位,沒有什么區別。</br> 他的靈魂光團環繞了容真一圈,示意她繼續。</br> 容真一頭霧水,但她也饞這位修士給她的靈魂能量,很快便繼續修復了。</br> 一晚時光過去,容真只修復了三處,厚重的繭依然存在,看不到有絲毫變薄的跡象。</br> 但容真卻很興奮,因為這意味她找到了一個穩定的修煉來源,她可以每天來,慢慢修復,每次都能獲得大量靈魂能量,不用另外費心神去找合適的目標。</br> 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br> 反正沉睡著的修士已經睡了那么多天了,再多睡一會兒也無妨,等到她把繭全部消融,他自然會蘇醒過來。</br> 容真神識回歸身體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br> “我應該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幫他凈化靈魂光團上的斑點。”容真抱著阿玄,自言自語道,“這樣的話,我的修煉速度就能快很多了,沒準到宗門大比之前,我可以到煉氣后期。”</br> 修士修煉的每個階段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從剛突破到中期、后期,再到巔峰,每一層都是分水嶺,需要積攢的能量也呈幾何倍數遞增。</br> 修煉并不是一件易事,升級飛快的小說里主角的人生不屬于容真,就算是得到了如此特殊的功法,她修煉的腳步還是慢悠悠。</br> 阿玄的思緒還留在雪山之巔上那位修士的身上,此人很強,是少有能入他眼的修士,阿玄記得他的心智極為堅定,絕不可能會被外物迷惑,那么現在,他又因何雜念纏身以至沉睡呢?</br> 容真看不到現實世界的情況,她在修復靈魂光團上斑點的時候,也無法接收任何有關他身份的信息,所以她也對那位修士的身份有些好奇。</br> 當然,她也沒有細想,趕緊利用珍貴的休息時間睡覺去了。</br> 就在這即將天明時分,在距離月之域足足有幾百萬里的海之域中心有座孤島,海風吹動鈴鐺,發出清脆聲響。</br> 島上殿內,有一陣法,有水波蕩漾,無數命牌如船只落于港口,在陣法中央,鑲嵌著一枚鎮陣晶石,原本這枚晶石黯淡無光,似乎已經死去。</br> 殿內,幾位白衣修士正在修煉,在某一瞬間,他們瞪大了雙眼,似乎感應到了什么。</br> 他們抬頭,齊齊往陣法中央望去:“海魂晶亮了。”</br> “尊上已經離開那么多年,下落未明,要不是這海魂晶一直持續不斷地輸出法力,我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一位修士長嘆一聲。</br> “但海魂晶雖然有在發生作用,但自從尊上離開后不久,便暗了下去,而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回憶起多年前發生的事,另一位修士也無奈搖了搖頭,“不過,這倒是個好兆頭,我們可以等待尊上歸來了。”</br> “只要海魂晶還沒有碎裂,說明尊上還活著,那么不論需要等多久,我們都要等下去,海之域只會有一位主人。”那時刻看著陣法的修士平靜說道。</br> 海之域是五域之中最為特殊的存在,因為在它們域內沒有門派之分,它們的構成方式更類似于凡人的國家,由一位被海魂晶選中的強大修士領導,正因為如此,海之域也是帝玄殿權力最低的一個地方。</br> 當然,在那不知名之處的雪山之巔,那風雪依舊呼嘯,封凍了不知多少年的冰層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但只有這座山知道,在冰層的深處,有一絲裂縫已經出現,或許還需要很久,但這位消失多年的人類強者,一定會離開這里。</br> 容真當然不知道她在為一個多么強大的修士修復靈魂上的斑點,她只是把他當場一個沒有感情的修煉工具,每天她都能依靠這個魂繭進步一點點。</br> 她突然穩步增長的修為引起了薛景嵐的注意,這天他來容真這兒蹭一碗早餐的豆漿喝,看到容真的法力充沛,修為較前段時間增長不少,他有些驚訝。</br> “阿容,你這些日子修為增長很快啊。”當然,薛景嵐指的“快”,只是與容真之前的速度相比。</br> “我找到了一個比較好的修煉能量來源。”容真美滋滋地宣布。</br> 就在她還想細說下去時,薛景嵐卻打斷了她:“我知道了。”</br> “嗯。”容真低頭啃了一口饅頭,“師妹還沒有消息嗎?”</br> “還沒有。”薛景嵐搖頭,“若她在楚池里的洞府逗留太久,估計就趕不上宗門大比了。”</br> 宗門大比極為嚴格,所有參加的修士都要手持玉牌提前到達清點人數,沒有等人的道理。</br> “她會來的。”容真知道喬雪蹤在原書里一定參加了宗門大比,所以她的語氣篤定。</br> “阿容,你這么確定?”薛景嵐笑著問道,“去洞府里探秘,少則一兩年,多則數十年,雪蹤何時出來,我還真沒有底。”</br> “師妹那么厲害,她可以的。”容真自知失言,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說道。</br> “看你這幾日修為增長得還行,不如跟我出去找人比試練習一下。”薛景嵐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br> “要……要打架?”容真說話都結巴了。</br> “友好交流。”薛景嵐讓她不要慌。</br> “和誰?”容真警覺發問。</br> “就咱們這個窮鄉僻壤,還能有誰,就隔壁兩個門派。”薛景嵐答道。</br> 容真心想好家伙,薛景嵐肯定是提前跟別人家掌門約好了,所以這才來套路她去“友好交流”。</br> “丹霞門太兇了!”容真還記得他們家長老談伯翊兇巴巴的樣子。</br> “他們門派的司翰不是挺好的。”薛景嵐呼嚕喝了一口豆漿說道,“上次好像邀請你去丹霞門玩了不是。”</br> 容真警覺抬頭,她心想薛景嵐是怎么知道這事的,他那時候明明還在楚池,這個師父也太八卦了吧。</br> “是去玩了,看看他的新設計作品。”容真老實答道。</br> “人家是不是還送了你禮物?”薛景嵐語氣明顯不對起來,好像是司翰給容真送了個定情信物似的。</br> 聽到這句話,一直蹲在一邊假模假樣喝豆漿的阿玄的前爪一抖,把面前的豆漿碗給推了出去。</br> 薛景嵐眼疾手快,指尖一點,把豆漿碗用法術定住,又把它放回阿玄面前。</br> 容真想,人家司翰只是把他崇拜的明星海報給了她一份,根本沒什么不可告人的。</br>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容真馬上站起來:“司道友就送了我一幅畫。”</br> “哦——”薛景嵐還是不信,“一幅畫啊,挺好,挺浪漫。”</br> “就是一副普通的畫。”容真氣鼓鼓,雖然司翰這個人很好,長得也很帥,但她一點兒這個心思都沒有。</br> 她跑到房間里,把那個畫軸拿了過來:“就是這幅畫,沒什么奇特的,就是他自己崇拜的一位修士而已。”</br> 阿玄此時已經喝完了豆漿,他抬起頭來看了容真一眼。</br> 而此時,容真已經在薛景嵐面前,把司翰給她的素月心畫像打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