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貓落水的聲響過后,內殿里陷入了混亂,蓮池里,魚跳貓飛,祝降鶴看到自己家師父被容真的那只小小靈獸撲擊,一時間忘了自己還是個修士,愣在原地,連法術都沒來得及用。</br> 忘了自己是修士的還有容真,她跑了過去,也跳到了蓮池里,眼疾手快,一把將阿玄給撈了回來。</br> 阿玄的爪子本來都要撓到帝吾了,但被容真給拖了回來,帝吾的尾巴機智地一甩,藏到了蓮葉之下。</br> “壞貓貓,你在做什么?”容真拍了兩下阿玄的腦袋,驚慌失措地從蓮池里跳了出來。</br> 那邊的祝降鶴見場面平息下來,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想果然是一見面就撓了他一下的貓,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了。</br> 不過,既然蓮池里的小藍魚沒有受傷,他們也不好對容真說什么,畢竟貓對魚有興趣是天性使然。</br> “容姑娘,過來吧。”祝降鶴無奈輕嘆一聲,“你身上濕了。”</br> “好……好……對不起啊,我沒看住我家靈獸。”的容真抱著的阿玄來到祝降鶴面前,她支支吾吾地說道。</br> 第二次了,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為阿玄而冒犯這位帝玄殿的修士了,如果對方脾氣壞點,她現在估計被趕出帝玄殿了。</br> 容真忍不住懲罰似的撓了撓阿玄的下巴,她有些緊張,她怕祝降鶴生氣。</br> 但祝降鶴只是抬起了手施展法術,為她把衣裙上沾濕的地方弄干了,就連她懷里的阿玄也被施法弄干凈,他的毛變得順滑蓬松。</br> “沒事了。”祝降鶴安慰她,“容姑娘,這是你的簽,拿好了。”</br> 容真接過祝降鶴手里木簽,她方才忙著去把阿玄拖回來,都沒空看自己拿到了多少號。</br> “是六號。”容真握緊了手里的木簽,隨口說了聲。</br> “一共有三百六十九組。”祝降鶴提醒容真,“第一輪會刷走三分之二數的人,每一組有四人,容姑娘,你還會有三位同伴。”</br> “好。”容真點了點頭,她緊攥著手里的木簽。</br> “要等進入玄虛陣之后,你才知道自己的隊友是誰——當然如果正好看到了隔壁座位的修士與你同組,你們也可以相互交流一下。”祝降鶴提醒道,“當然,分配到怎樣的隊友就要看天意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不是么?”</br> “希望我能有厲害的隊友。”容真抱著阿玄,對祝降鶴道謝,“謝謝啦。”</br> “你也很厲害。”祝降鶴微笑地看著容真,說完之后,他又往后退了兩步,“有點怕你家靈獸撓我。”</br> 容真不好意思地把阿玄往懷里塞得更緊了些,她帶著六號木簽,轉身離開。</br> 在走出內殿的時候,她還抽空看了下蓮池,在蓮葉投下的陰影里,那尾漂亮的藍色小魚悠閑地甩了甩尾巴。</br> 容真又低聲說了聲“對不起”,這才抱著貓走了出來。</br> 她在內殿耽擱得太久了,等到回到布下玄虛陣的四方殿之內,薛景嵐與喬雪蹤已經坐在了座位上等她。</br> “阿容,你過來了。”薛景嵐站起身來,喚了容真一聲,“你師妹總是覺得你被帝玄殿的人為難了,想要去找你呢。”</br> “路上有事,耽擱了一下。”容真抱著阿玄,不好意思地坐下,她發現屬于天嵐門的位置只有兩個,“師父你坐哪里?”</br> “門派長老、掌門有別的位置,我有些不巧,和水月閣的岳遙坐在一起。”薛景嵐輕嘆一聲,“你來了,我就先過去了。”</br> “好。”容真點點頭,她目送薛景嵐離開,并且拿肩膀碰了一下喬雪蹤。</br> “你是幾號呀?”容真把自己的號牌亮了出來,“我是六號。”</br> “我是五十九號。”喬雪蹤也把自己的號牌分享給容真看。</br> “我們果然不在一起。”拿著相同號牌的人才是隊友,容真失望說道。</br> 喬雪蹤看著她,安靜地眨了眨眼,“我方才聽了上邊蓮華派長老說了,這次要分成多批進行試煉,分別是三十組參加試煉,只有獲得前十的小隊才能進入第二輪。”</br> “這樣的……”容真摸著下巴想道,“我們不僅有可能不在同一組里,也有可能不是同一批?”</br> “對的。”喬雪蹤點了點頭。</br> “我們如果不是當對手的話,那就太好了。”容真思及至此,松了一口氣。</br> “師姐,不要緊張。”喬雪蹤安慰她。</br> 喬雪蹤話音剛落,坐在旁邊的一位其他門派弟子便驚訝地扭過頭來:“你們……一個金丹,一個煉氣,竟然是師姐妹?”</br> 縱然這些年輕弟子沒有看出他人靈根的能力,但容真與喬雪蹤天賦的天差地別,隨便是誰都能感受得到。</br> “是啊。”容真對旁邊的弟子笑了笑。</br> “對于宗門大比有信心的,基本都是金丹以上的修為了。”坐在她旁邊這弟子也是金丹出頭的修為,“你這煉氣……我還是祈禱不要和你在同一組吧。”</br> 容真抱著懷里的阿玄,挑了挑眉,她輕聲說道:“如果沒有低修為的弟子,那么這第一輪淘汰誰呢?”</br> 她扭過頭去,對身邊那嘲諷她修為的弟子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恐怕第一批淘汰的就是你這樣金丹初期的弟子吧?”</br> “你——我不過好言相勸,讓你不要對能通過第一輪試煉抱太大期待。”那弟子看了一眼坐在容真身邊的喬雪蹤,這冷面姑娘擺弄著手里繪著血色梅花的傘,氣勢凜然,他不敢說得太過分。</br> “我師父在那邊臺子上,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來規勸我呢?”容真的語氣不疾不徐,她靜靜看著身邊的這名弟子。</br> “我……”這男弟子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br> 喬雪蹤單手擺弄著手里的號牌,亦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沒有說話,沉默著的她便足以令人忌憚。</br> 此時,遠處傳來整齊的吸氣聲,一位手執銀色寶劍的白衣男子站起身來,他的氣質不俗,修為在金丹巔峰,是引人注目的存在。</br> 幾乎所有弟子都在內心祈禱,讓他們不要當他的對手,最好是成為他的隊友。</br> “蓬山劍派。”帝玄殿的孟羽此時充當了公布抽簽結果的主持人角色,“裴煊,快些上來,看看你手里的號牌是幾號。”</br> 裴煊把手里系著紅繩的號牌亮了出去,容真的屁股都要粘不住椅子了,她坐直身子,伸長脖子,瞇起了眼想要看這位名為裴煊的劍修是幾號,是不是她同一批的對手。</br> “哎呀,是六號,來來來,站到這里來。”孟羽讓裴煊站在左側,他冷靜地走了過去,一言不發。</br> “六號……”容真的手指緊攥著自己的號牌,喬雪蹤側過頭來看了一眼。</br> “師姐,小心他找你要劍。”喬雪蹤也知道薛景嵐在避著這位劍修,于是她難得地調侃了一句。</br> “你……”一旁那弟子也偷看到了容真的號牌,“你跟他一組?”</br> “不行嗎?”容真此時聽到了孟羽在喚“天嵐門,容真”,她沒空再搭理別人,趕緊走了上去。</br> 所有人看著容真的時候,都仿佛在看一位幸運兒,她才煉氣修為,在宗門大比里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但她的隊友是裴煊啊,這運氣也太好了!</br> 容真抬頭看向長老席的時候,注意到本該給她祝賀當氣氛組的薛景嵐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把自己的身子壓得很低。</br> 她將手里的號牌交給孟羽,孟羽恭喜她:“容小姑娘,運氣不錯。”</br> “嗯嗯。”容真抱著阿玄,瘋狂點頭。</br> 她走到了裴煊的身后,裴煊在她過來的時候,目光就放在了她——的貓身上。</br> 容真在眾人的熱烈注視下還能保持從容,已經很難得了,但裴煊扭過頭來的時候,她還是被嚇了一跳。</br> 拿走劍什么的……都是她師父做的,跟她沒有關系啊裴大哥!</br> 結果,裴煊只瞥了她一眼,而后便將多余的眼神留給了她懷里的阿玄。</br> “你好。”他僵硬地打了個招呼,然后用很順溜的語氣又說了句,“你的貓也好。”</br> 容真:“?”你不會也……喜歡貓吧?</br> 阿玄:“……”淦啊好怪啊這個人。</br> “嗨……”容真尷尬地打招呼,然后仿佛是怕他的視線太直白似的,她一把將阿玄塞到了自己身后,不讓裴煊看。</br> 這邊兩人一貓陷入突如其來的修羅場時,那邊孟羽已經召集了這三十組的其他弟子,突然,他又念到了一位六號弟子。</br> “碧月宗,姚青露。”孟羽將那青衣姑娘喚了上來,“你也是六號,好了,過去吧。”</br> 容真看著姚青露把玩著手里的春吻花瓣,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她撓了撓頭。</br> 本來她以為她和姚青露的緣分到聚仙樓的那餐飯就結束了,結果沒想到,她們竟然被分到同一組了。</br> 啊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占據了她修真生涯的大部分時光,容真忍不住感慨道。</br> “怎么,看到我過來不開心嗎?”姚青露挑眉看了一眼容真,“有我們兩位金丹修士帶你躺贏,你還不開心?”</br> 容真朝姚青露攤了攤手,此時,她看到原本坐在她身邊還嘲笑她修為的那男弟子也上來了,容真記住了他的門派和名字——赤峰山,柳子陽。</br> 幸好,這人沒跟她在同一組,容真松了口氣。</br> 名字宣布到最后,容真這第六組迎來了最后一名隊友,在穿著淡紫色衣裳的一批修士中間,一位金丹中期的男弟子站了起來。</br> 水月閣的夏淼,成為了他們的最后一名隊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