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br> 對于倪迦會不會在最后這段時間談戀愛這個問題，周彌山從來沒有擔心過。</br> 他了解她，現階段她的心是封閉的，沒有欲望，毫無波瀾，在生活沒有回到正軌之前，她沒有心思放在這方面。</br> 現在那些談情說愛，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東西。</br> 但凡事總有個例外。</br> 倪迦不愿意說，他就不愿意問。</br> 但周彌山不喜歡這種感覺。</br> 他陪她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他看到過她毫無保留的一面，好的，壞的，冷漠的，歇斯底里的；她依賴他，他也習慣了她依賴他。</br> 他們之間的關系，從很久以前就互相牽絆，他希望這是長久的，如果她需要，他會是她永遠的救命稻草。</br> 他不想有人打破平衡。</br> ……</br> 周彌山沒有久留，倪迦吃完飯后他就準備離開。</br> 倪迦吃的很撐，她沒送他，斜躺在沙發里，長發拖在地上。</br> 她懶散的睨著門口的男人，“落地了說一聲。”</br> “嗯。”周彌山手扶在門把上，“學習上用點心。”</br> 提到學習，倪迦瞬間翻了個身，裝沒聽見。</br> “別混日子，沒多久了。”</br> 是哦。</br> 她就快要離開這里了。</br> 倪迦把腦袋悶進沙發里，對他揮了揮手。</br> 無聲的再見。</br> 周彌山抿了抿唇，沒再說什么，出去幫她鎖好了門。</br> **</br> 運動會如期而至。</br> 學校到處彩旗飄飄，廣播里循環播放《運動員進行曲》，操場上架起了涼棚和裁判席，兩顆火紅的氫氣球在空中蕩來蕩去，紅底白字的橫幅拉了十米長：熱烈慶祝我校第十一屆運動會開幕。</br> 夏天變成了塑膠跑道，汗水，冰鎮的礦泉水，和一具具跳躍的，年輕的身體。</br> 大家都開始不穿校服，有女生披了頭發，妝也正大光明的畫濃了；男男女女嬉笑打鬧，開曖昧玩笑；早早打聽心上人的運動項目，拉兩個好友去操場上偷拍助威，一聲又一聲的加油，是終于放肆的歡喜。</br> 以往的運動會，倪迦絕對是全校的焦點，她會畫艷麗的濃妝，緊t加黑色熱褲，耳朵上閃閃發光，一排耳鉆，性感又張揚。</br> 她只來學校比賽，高調進場，一群人給她加油。</br> 她比完就溜，去外面嗨，白天運動會，晚上燈紅酒綠。</br> 今時不同往日，倪迦再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校園，已經沒了當初的感覺。</br> 高三的教室都是開著的，有項目的去比賽，沒有的可以回來自習。</br> 第一天都是些短跑和其他項目，倪迦沒什么興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睡覺。</br> 朦朧之中，她夢中一片地動山搖。</br> 倪迦醒了，是楚梨在晃她。</br> 亮光入眼，她不適應的瞇起眼睛，“干什么？”</br> 嗓子很澀，她咳了咳。</br> 楚梨眼睛亮晶晶的，“別睡了，出去看比賽吧。”</br> “不去。”倪迦倒頭就要繼續睡。</br> 楚梨眼疾手快的抱住她的胳膊，“好好的運動會你怎么就用來睡覺？下去活動活動。”</br> 倪迦昏昏欲絕，“找趙茹。”</br> “她還沒來。”</br> “牛逼。”倪迦閉著眼睛尋找睡意，“逃學啊。”</br> “運動會學校管的松，遲到一會兒沒事。”楚梨說完，站起身，把倪迦往座位外生拉硬拽，“走了走了，你明天還要比賽，別這么頹。”</br> “得得得，你別拉我，扯著我頭發了。”</br> 倪迦歪著腦袋吸氣，楚梨趕快松了手，“沒事吧？”</br> “沒。”倪迦無奈的嘆了口氣，折回去從書包里掏出煙盒塞口袋里，轉頭對楚梨說：“走吧。”</br> 楚梨看了她一眼，小聲說：“少抽點。”</br> 倪迦淡淡“嗯”了一聲。</br> 出了教學樓，才發現外邊這么熱鬧。</br> 到處都是人。</br> 還有學生以班級為單位擺了小攤，賣飲料和零食，還有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為招攬顧客，有的人cosplay，有的人彈吉他，挺熱鬧。</br> 倪迦對這些沒興趣，楚梨倒是看的津津有味。</br> 她招不住幾個初中的姑娘“小姐姐”“小姐姐”的叫，在他們的攤位上買了些零食。</br> 楚梨提著一個塑料袋過來，給倪迦一根棒棒糖。</br> “你吃這個就別抽煙了。”她說。</br> 倪迦笑了一下，扯開包裝就叼進嘴里。</br> “謝謝。”</br> 很甜的。</br> 楚梨挎上她的胳膊，說：“去操場吧。”</br> 倪迦看了眼，點頭。</br> 她其實不太喜歡和這種表示親密的肢體接觸，早幾年玩的再鐵的姐們也不會手挽手，她覺得不舒服。</br> 好在楚梨一進操場就把胳膊抽出來了，這會兒不知道是誰在比賽，跑道旁邊圍滿了人，女生的尖叫一浪掀一浪。</br> 楚梨跑過去問了個女生，那女生激動的頭都沒回，“陳勁生和宋彰啊，他們馬上要跑4x400！”</br> 聲音大的連后面的倪迦都聽見了。</br> 跑接力？</br> 倪迦來了點興致，她想看一眼跑道上的陳勁生是什么樣，結果她一路走，都沒有一處空隙讓她擠到前面去。</br> 倪迦墊了墊腳，人頭攢動，她踮起腳尖看見的還是人頭。</br> 累了。</br> 她已經找不著楚梨在哪了。</br> 她準備掏手機出來，身后傳來一句：“倪迦？”</br> 倪迦回頭，看見一張同班同學的臉。</br> 叫什么來著？</br> 她眼睛劃到他胸前的工作牌上，不動聲色的移回他的臉。</br> 哦，程碩。</br> 趙茹男朋友。</br> “你想看比賽？”程碩手里拿著的應該是記分冊。</br> 倪迦點頭。</br> 程碩一笑，說：“沒位置是吧，我帶你看。”</br> 倪迦挑起一邊眉。</br> 沒懂。</br> “我們籃球隊的過來幫忙記成績，每年運動會都是。”</br> 程碩帶著她往前走，一路撥開人群，順利抵達全場視野最佳的裁判席，他把倪迦帶到最上面那層，還給了她一瓶水。</br> 其他幾個裁判有體育生的教練，也有籃球隊的學生，都一臉調侃的笑意，對著程碩擠眉弄眼。</br> 程碩把手里的記分冊卷成筒，挨個兒打了一圈，“別鬧。”</br> 笑聲只增不減。</br> 倪迦默不作聲，趙茹最近對她的態度，不對勁的源頭在哪，她一清二楚。</br> 她懶得解釋，她這長相，讓女生覺得是威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但今天這么一看，程碩可能真的對她有那么點意思。</br> 倪迦還發著愣，那邊已經開槍了，“砰的”一聲令下，起點上沖出去七道身影。</br> 倪迦瞇起眼看了會兒，認出來第三跑道上的人是宋彰。</br> 他是第一棒，今天還很騷的在額頭上箍了個發帶，目前在第一。</br> 倪迦順著看下去，果然在起點處看到了陳勁生。</br> 他今天穿了一身運動裝。</br> 白色t恤，黑色運動中褲，手腕上套著運動膠圈。</br> 他身形很好，穿白衣服的時候有少年感的清瘦，但他寬肩窄腰，又有那么點倒三角的感覺。</br> 他站在那，世人的目光中心。</br> 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看起來和普通的少年一樣。</br> 心也這么亮堂堂的就好了。</br> ……</br> 二棒的時候，已經有一人反超了他們班，到第三棒時，第一已經拉了他們班一截。</br> “現在第一的那個班，其他三棒全都是體育生。”程碩坐在她旁邊解釋。</br> 倪迦看著跑道，“那他們第一。”</br> “不一定。”程碩說，“陳勁生速度很快。”</br> 他話音剛落，陳勁生接了最后一棒。</br> 操場上瞬間達到沸點，尖叫聲四面八方的涌過來。</br> 風一吹，倪迦也跟著心跳加快了。</br> 世界都虛化，她目光緊緊跟著他。</br> 然后，她不自覺吸了一口氣。</br> 陳勁生真的很快。</br> 他從邁步開始，頻率就比前面那人快，并且沒有減速。</br> 四百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最考爆發力。</br> 陳勁生渾身的線條都是流暢的，他在第三個彎道反超第一名，并且一直勻速，沖到了最后一個彎道。</br> 最后一個彎道，他已經快成那樣，還可以加速。</br> 全場都在呼喊他的名字。</br> 陳勁生。</br> 陳勁生。</br> 差距越拉越大，在第二名開始加速做最后沖刺時，陳勁生率先沖破終點線。</br> “哇——”</br> 尖叫聲遮天蔽日。</br> 倪迦在震耳欲聾的聲音里，終于輕輕吐出一口氣。</br> 她手心都快捏碎了。</br> 她眼睛還隨著他的身影在動，突然，他回了頭。</br> 其實他早就看到了。</br> 他在熱身時，就看到程碩帶著一女的，一步一步走到裁判席最上面。</br> 而現在，他周邊擠著一堆女生，視線里都是人，他還是只看得見她。</br> 倪迦揚起唇，對他做了個口型。</br> 恭喜啊，冠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