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天,杜向東發現媳婦添了個毛病,總是時不時要去看下炕被下壓著的一百多塊錢和票,不管她在干什么。
以前她是如何藏錢她自己不記得了,杜向東倒是記得。
他從家里柜子下面拿出一個用布包著的陶罐,那里只有塞成一團的發黃舊報紙,錢票早被原身搜刮光了。
“你再這么時不時看下去,遲到有人知道你把錢放炕被底下了。”杜向東把陶罐遞她,“以后就用這個裝錢吧,罐子放柜子里。”
其實他應該把錢放空間里才最安全,可是家里的錢他想讓媳婦收著,這樣總能給她一點安全感,索性現在錢還不多。
羅樹琴看到罐子,果然很高興的把錢和票都放了進去,然后把罐子放到柜子里收好,心里總算安了一點,她這輩子還沒拿過這么多錢呢。
當然,丟失掉的五六年不清楚。
中午的時候,杜向東早早就回來了,他打算把豬肉剁成陷,做成豬肉大蔥餡的包子。
剁陷在他看來可是力氣活,媳婦現在瘦的跟麻桿一樣,他可不放心讓她做。
因著買的都是瘦肉,也就邊邊帶著一點肥,所以油水不足,杜向東便將家里僅有的一點豬油都給拌里了,看的一邊揉面的羅樹琴心都跟著抽抽了,“以后炒菜用什么?”
杜向東就指著邊上放著的一桶豆油,“那個。”
羅樹琴看了更心疼。
白、面是杜向東昨天買回來的,當然只買了二斤,不過看面口袋夠大,又從空間添了幾斤過去。
將面活好,揪劑子、搟皮,包好上鍋蒸,最后揭開鍋,一股熱氣襲來,帶著小麥的香氣。
滿滿當當一鍋大肉包子,白胖喜人,其中一兩個露出一點醬色混著蒸熟后的墨綠蔥葉,肉香蔥香混著小麥香充滿整個屋子。
小臭蛋站在鍋前,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他抹了把嘴角,伸伸小手想抓,但到底忍住了。
杜向東拿了個大鍋,裝了兩個肉包交到小狗蛋手里,“昨天咱家不是跟隔壁你李嬸那借了兩個雞蛋嘛,你把這包子端過去,順便再買點雞蛋過來,把那兩個雞蛋的錢也付了。”
說著杜向東掏出5毛錢,“供銷社一個雞蛋五分錢,咱也按這個算,你再拿回八個雞蛋就行了。”
小狗蛋瞪大眼睛看著他,伸著小手慢慢接過了錢,他長這么大還沒摸過錢呢?
這?
“快去,回來好開飯。”
小狗蛋眨眨眼,相信他爸說的是真的了,他趕緊抱著大碗,手里緊緊捏著錢便走了。
小臭蛋看哥哥有任務,他一向跟著哥哥屁、股后頭的,這時也顧不得流口水,“爸,我也去。”
“去吧。”這事小孩想去,他當然也不攔著。
眼瞅眼兩個孩子出去,羅樹琴詫異的看著他,“他們還那么小,你怎么給他們錢?”
“也不小了,都能撥草掙工分了,拿幾毛錢買點東西也不算什么。”杜向東沒說的是,培養小孩子正確的金錢觀還是挺重要的。
他前世小時候過的苦,長大了也是一直在村里種地,幾乎沒怎么花過錢。
后來外邊變化大了,他跟著同村出去打工,雖掙了些錢也舍不得花,盒飯都舍不得買一份,每天清水煮掛面,人家背地里笑他老摳,他也不在意,總覺得手里有錢心才不慌。生病了也舍不得治,后來小病拖成大病,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錢卻也沒少花。
再后來他跑去學了廚,一步步從雜工成大廚,賺的越來越多,那會兒社會變化也快,每天新鮮東西層出不窮,他花錢也大手大腳起來,有用的沒用的都要買一大堆,好似要把這么些年沒花過的錢都花出去一樣。
買了許多廚藝方面的書,看不懂放家積灰,吃的一買一大堆,吃不完在家腐壞,衣服一買十幾件,有許多都不適合他,穿出去同樣被人家笑話。
他就這樣一步步的過來,后來慢慢的才養成了正確的價值觀,知道什么該買,什么不該買。
所以他覺得小孩子從小培養這些很有必要。
羅樹琴被他的話弄的有些詫異,涼久才似想起什么,“他們,還不會數數吧?”
杜向東:......。
可不是嘛,倆娃學都沒上過。
不過好在,小哥兒倆去的是鄰居家,李嫂子也是個實在人,哪能騙倆孩子。
沒一會兒小哥兒倆就手牽手回來,小臭蛋拿個眼兒小的網兜裝著雞蛋,生怕磕了雞蛋又忍不住小蹦噠,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
小狗蛋則手抱著個大碗,前一秒還跟抿嘴笑弟弟,后一秒進屋秒繃起小臉。
杜向東:......。
杜向東接過雞蛋,“真棒,都會幫爸爸辦事了,明天獎勵你倆一人一個雞蛋,好了,咱們趕緊吃飯吧。”
小哥兒倆聽了都挺高興,小臭蛋驕傲的小胸脯挺的高高的。
一家子其樂融融的開始吃起大肉包,雖說油水少些,但包子卻是實打實肉的,小哥兒兩吃的頭都抬不起來,他們過年也沒吃過肉包,都份外珍惜這一頓。
杜向東看兩個孩子吃的香,媳婦卻一直看著也不拿,遞給她一個,“快吃呀,一會兒涼了。”
羅樹琴小心的接過,白胖的大肉包子拿在手里,她不禁想起城里的家。他爸是個技工,每月工資四十多塊聽起來挺多,但家里有她跟弟妹三個學生,后媽是個家庭主婦,家里還有兩個老人,全靠他爸一個人養家。
所以一年到頭家里也見不著一點葷腥,而且城里連一片菜葉子都要花錢買。
她記得自己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下鄉前一年,家里終于燉了一斤肉,吃飯時后媽只拿出了幾塊,說是剩下要十五再吃,她跟妹妹就只分到一塊,那塊挺小的,兩人分就吃不到什么了。
妹妹咬著筷子說姐姐吃,她暗自咽著口水,但還是推給了妹妹。
最后她只倒了點肉湯拌飯,那味道確實很香。
但現在她拿著整個包子,她第一反應是給孩子吃。可兩個孩子都一人捧著個大包子吃的噴香,旁邊的男人也邊吃邊看她。
她就也把包子放嘴里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咀嚼,嗯,真的很香啊。
吃著吃著,大大的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
而此時隔壁李秀花手里捏著五毛錢一陣恍惚,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借出去兩個雞蛋,還能換回兩個大肉包。
再三跟兩個小娃確定,那五毛錢確實是杜老大給他們的,她就又數了十個雞蛋出來,堅決不要之前那兩個雞蛋的錢。倆小娃搖頭說不行,她就說不要肉包子。
小哥兒倆哪說的過她,就這么拿著雞蛋被她送出去了。
崔國慶今天回來的晚了點,進院打了點水洗了洗臉,洗完進屋就發現媳婦正坐在飯桌前發呆,而七歲的小閨女正在流口水,他好笑的看了閨女一眼,想著閨女這是饞肉了,想著年底分肉時也別都孝敬他娘,留點給閨女燉了吃。
正想著,低頭一看,他驚訝了。
近來農活不忙,家里飯也簡單,中午也就一頓稀粥就咸菜,而現在桌上除了這兩樣,還有兩個白胖白胖的大包子,足有成人手掌那么大了。
而且面皮真的非常潔白,面粉一般除了特級粉都會有些發黑,但這個真的一點別的顏色都沒有,就是白,一看就是好面蒸出來的。
“這?”崔國慶有些發愣,“你這哪來的?”
“說出來你都不信,隔壁給送來的。”李秀花拿了一個給閨女,又給崔國慶一個,“快吃吧,下午還得干活。”
一共就兩個包子,媳婦都給他跟孩子了,這他哪吃的下,掰開一半給她,“咱倆一人一半。”
閨女看他們這樣,也有樣學樣,“媽,我跟你分一半,我人小。”
李秀花看這爺倆兒,心里暖暖的,最終接過閨女手里的一半肉包,發出跟羅樹琴一樣的感慨,這肉包可真香啊。
崔國慶一邊大口吃著肉包,一邊想著杜老大是不是抽了瘋,居然給他家送肉包。
這可是真不正常了。
被感嘆不正常的杜向東中午吃過午飯,上工就晚了點,他直接去的牛棚。
牛棚里,老頭收起半塊黑窩頭,他牙口不好,這東西咬著太費勁,咬了半塊后就決定留著明天再吃了,揉著仍然空空的肚子,起身準備干活。
誰知剛出牛棚,就見那個高大男人正過來,經過時還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后扔給他一個小藍布包,巴掌那么大,輕乎乎的摸著像是吃的,他打開一看是個大肉包子。
他吃驚的看著這人,他來這個生產隊也好幾年了,這人他當然聽說過,遠近聞名的混子,怎么會給他送吃的。
誰知這人下一秒呲牙一笑,是那種冷冷的笑,“老頭兒,別跟人瞎說,我可沒來晚。”
老頭呆呆的看著混子,輕輕咬了口包子,眼鏡片忽然就有些模糊了。
這當然就是杜向東找的借口,就算讓計分員看到,他也有話說。
倒也不是覺得人家后面要是平反會給他帶來什么好處,人家是干啥的他都不清楚,更何況他就是一個廚子。
只是看著那么大歲數的人,天天活不少,飯卻吃不飽,給個包子便不算什么。
又過了兩天,他找人到鎮機械廠打的小爐子做好了,就是很小一個燒煤球那種,還有一個小鍋,放在上面可以炒也可以炸東西。
這兩樣要想買都需要工業券,可偏偏這券很難弄到,還好原身認識人多,他搜遍原身記憶,在機械廠找到這個人,出錢讓他幫忙做這兩樣東西,那人與原身關系其實一般,但看有錢拿也就沒推辭,他們機械廠雖然小,但弄點鋪還是很容易。
工具弄好后,杜向東就弄到空間里,晚上回來做些準備工作。
他既然答應媳婦不做‘投機搗把’的事,就只得這樣,得過陣子再寬松些再告訴她也不遲。
而他要做的東西,是本地比較普通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