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br> 穩(wěn)站上風的局面被打破,雞哥自然不肯,特別是來者還是個穿校服的男生。</br> 這在少年人眼里無異于當場搶走自己看中的姑娘,拆他的臺。</br> 于是,他上前一步,擋住易淮川的去路,冷笑一聲:“跟你走?你是誰呀,就跟你走?!”</br> 去路被擋,易淮川不得不停住腳步,掃了眼鬧事的人。</br> 淡漠冰冷。</br> 他明明是個少年,卻無端給人極強的震懾力,那眼神讓雞哥及他身后的人都是一怵。</br> 他們雖然渾,也只是在學校橫,自然跟從小被爺爺從軍棍教育下長大的易淮川差距甚大。</br> 雞哥不想讓,卻沒敢動手,只站在原地沒動。</br> 這是他的驕傲與自尊,他不可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他的地盤踩碎他的面子,否則他以后還怎么在職高混。</br> 他不動,身后卻有個小弟拉了拉他,怯怯道:“算了,雞哥,這就是易淮川,晏城四少之首,別惹事。”</br> 聞言,雞哥臉色一變。</br> 在晏城,誰沒聽過晏城四少的名頭,更遑論打頭的易淮川</br> 易氏集團的繼承人,母親是最當紅的影后,自小如眾星捧月般長大,關鍵他自己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長得帥不說,還直升晏城一中少年班,代表晏城在國內各大競賽中拿過數(shù)不清的頭獎。</br> 一直以來,他就是天之驕子和少年學神的代名詞。</br> 這都不算什么,更狠的是,在爆出他父親出軌,母親自殺,爺爺昏迷,他被丟到農村后。</br> 他不但沒墮落,卻在回來后短短時間又拿走了少年班第一名。而且在爺爺醒后,手起刀落輔助爺爺將他親爸和小三及私生子打包扔到國外,這份狠戾與魄力也叫人嘆為觀止。</br> 自那以后,易淮川在他們眼里就不只是出身好的學霸了,而變成了有城府、有魄力、有手段、不好惹的年少代表。</br> 對待親生父親善且如此,可想而知,成為他的敵人會是怎樣下場。</br> 更別說,他身后還有整個易氏集團做靠山。</br> 雞哥往后退了一步,雖然意不平,但求生欲在此刻飆升。</br> 他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易少,不知道是您的人,抱歉。”</br> 攔路人離開,易淮川連個眼神都沒給道歉的人,眼里自始至終都沒他。</br> 他牽著梁思思繼續(xù)朝前走,一言未發(fā),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思。</br> “臥槽,梁思思到底什么人啊,她怎么真的認識易少?”</br> “人家這已經(jīng)不只是認識了好嗎?你沒看到易少是來給她撐腰的嗎?我的天,早知道為易少考少年班能得到他的關注,我也不要臉了,去報名得了。”</br> “別癡心妄想了,每年為他報名的女生少嗎?你看他為誰施舍過眼神,他現(xiàn)在可是為梁思思來職高了啊!”</br> “梁思思前世是拯救了世界嗎?她憑什么得到易少的親賴啊,啊啊啊啊,我要羨慕死了,臥槽!”</br> “是啊,那可是易淮川啊,嗚嗚嗚,我看一眼都覺得褻瀆的男神啊!”</br> 職高這邊看戲的女生們,這會望著夕陽下手牽手離開的背影,眼里除了羨慕,只余嫉妒。</br> 另一邊看戲的梁心恬就不同了,她眼里的恨意就快溢出來。</br> “梁思思什么時候認識的易少?”</br> “心恬,易少不會錯把她當你了吧?”</br> 兩個小姐妹一左一右望著遠方易淮川的背影,震驚發(fā)問,沒人在意她們中間的梁心恬此刻臉都有些扭曲了。</br> 梁心恬回來后,就頂用了梁思思曾經(jīng)的身份,而梁思思則變成了梁家養(yǎng)女。</br> 說養(yǎng)女也是抬舉她了,其實就是梁家為做慈善資助的女生。</br> 都不住在一起,自然沒什么父女、母女關系。她也不過是好運,因為跟梁家千金梁心恬長得像,才有了這個福分。</br> 所以這會小姐妹的懷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們隔得遠,沒聽到易淮川怎么喊梁思思的。</br> 梁心恬控了控情緒,似是而非地答:“可能吧,淮川哥哥對我一直挺好的。</br> 不過也沒事,淮川哥哥帶她走了,至少她不用被欺負了,我也放心了,我們回去吧。”</br> “心恬,你人也太好了吧!”</br> “是啊,這都不生氣。你真的要長點心,找個機會跟易少說清楚,千萬別認錯人。”</br> “嗯。”梁心恬清淺地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我知道的。”</br> 看戲的人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梁思思全然不知,因為此時此刻,她還沉浸被易淮川帶走的震驚中未回過神來。</br> 直至兩人立在十字路口中間,易淮川回頭看她,問:“去哪?”</br> 梁思思才清醒,本能地答:“回家。”</br> 面前的姑娘茫然無措、呆愣犯傻,跟原來在鄉(xiāng)下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有些不同,易淮川心中微動,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唇,逗她:“回誰家?”</br> 聽清問題,梁思思當即紅了耳尖。</br> 她垂眸,有些赧然,低聲回復:“我家。”</br> 說完,她覺得更不對了,怎么這對話越聽越曖昧。</br> 再看自己的手,還一直被易淮川緊緊牽著呢,在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街上。</br> 他倆都穿著校服,雖然款式不盡相同,也大差不差,怎么看都能知道他們都是學生。</br> 所以現(xiàn)在的兩人,像極了偷偷早戀的小情侶。</br> 有了這個認知,突然被易淮川解救的震驚與感動全沒了,梁思思動了動手,想從她掌中抽回自己的手。</br> 在鄉(xiāng)下那會,她年紀小,心思單純,只覺得易淮川又帥又聰明,還好玩,所以她愿意跟他玩,什么都愿意跟他說。</br> 但她現(xiàn)在十五歲了,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了,也偷偷有了少女心事。</br> 不能再跟以前那樣跟他毫無顧忌敞開心扉、身體接觸了,她怕情竇初開的自己淪陷在他身上。</br> 只可惜,她的力氣不如易淮川,她的掙脫在易淮川看來也莫過于小貓撓心。</br> 他依然牽著她,還稍稍霸道地反對:“別亂動。”</br> 梁思思被呵斥傻了,真的沒再掙扎。</br> “地址。”易淮川取過她手里的書,一手牽她,一手拿書。</br>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太美,梁思思迎著光看他,總覺得他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帥氣。</br> 明明在石楊縣那會,她不會產(chǎn)生這種情愫的。</br> 梁思思報出安置房的地址,易淮川什么都沒說,繼續(xù)牽著她往前走。</br> 安置小區(qū)離職高不算遠,就兩站路。</br> 可能梁建國將她安置在這時,早就想好了讓她來職高就讀吧,不過現(xiàn)在梁思思已然不在意這些了。</br> 兩人默默朝前走,梁思思心中情緒翻涌。</br> 她有千萬個問題想問</br> 比如,易淮川怎么知道她在職高?</br> 比如,他是什么時候知道她在晏城的?</br> 比如,他回來后過得好嗎?</br> 再比如,他是不是看到論壇里那個貼子了,會不會誤會她對他有意思?</br> 問題太多,梁思思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br> “到了。”易淮川低沉清透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br> 梁思思抬眸一看,才驚覺兩人已經(jīng)站在她家門口了。</br> “哦。”梁思思傻愣愣地應了聲,從口袋掏出鑰匙開門。</br> 門打開,梁思思心中一慌。</br> “那個,”她有點緊張,還有點局促,怯怯地望著易淮川,小心解釋,“我家里比較窮,什么都沒有,你別嫌棄。”</br> 易淮川淡淡地覷了她一眼,將她的慌張無措納入眼底。</br> 梁思思不敢與這樣的易淮川對視,總覺得他的眼睛能看透一切,能讀懂她心里的窘迫和自卑,還有濃濃的不安。</br> 在石楊縣時,明明她住的地方更差,她的吃穿用度也不好,但那會她絲毫不會有自卑的心理。</br> 梁建國來這找她談話時,明明是一樣的房子和裝扮,她也不會自卑不安,相反坦蕩自然。</br> 唯有現(xiàn)在,當易淮川淡淡打量這間房子時,梁思思心中的不安如濃霧將她包裹,她講不清那種感覺,她在害怕。</br> 害怕易淮川看輕她,更害怕易淮川憐憫她。</br> 那不是她想要的,雖然現(xiàn)在的她根本不懂自己為什么不想要這樣的憐憫與疼惜。</br> 確如梁思思所想,易淮川此刻心里只剩下心疼。</br> 他雖然不知道這兩年,梁思思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單看她剛才的處境和眼前的房子,也知道她過得并不好。</br> 這間安置房跟毛坯沒什么區(qū)別,除了吃飯的桌子、一張簡易沙發(fā),再無其他家具。</br> 很明顯,是平日里租住給在這邊打工的農民工的,簡易老舊,環(huán)境極差。</br> 他的目光漸沉,身上的寒氣也漸重。</br> 梁思思越來越不安,不得不強行給自己挽尊:“我在這挺好的,真的。”</br> 女孩怯怯地望著他強調,眼神閃躲,語氣很虛,沒有底氣。</br> 易淮川的心驀然一痛。</br> “嗯。”他應了聲,走過來,立在梁思思身邊,抬手在她發(fā)頂揉了一把,像當初在石楊縣一樣,只是相較當時,他的動作更溫柔,帶著疼惜與呵護。</br> 他垂眸,迎上女孩閃躲的眸子,沉聲道:“我搬過來,或者你搬到我那去,你選一個。”</br> 他眼神專注、語氣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或者隨口說說的意思。</br> 這個選擇題重重地落在梁思思的心上,震的她整顆心一顫。</br> 她長而密地睫毛上下扇動,眼底濃烈的情緒被易淮川看在眼里。</br> “易淮川。”她輕輕喚他。</br> 想說這個問題好像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她沒辦法選擇。</br> “嗯。”易淮川依然靜靜凝視她,煞有其事地應了聲。</br> 梁思思不敢再看他,動動唇,小聲道:“我現(xiàn)在真的挺好的。”</br> 能再次遇見他,就真的已經(jīng)很好了。</br> 不能再更好一步了,否則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br> “嗯。”易淮川又低低應了聲,道,“思思,但我不好,是我想回到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