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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父子君臣

    ,老身聊發少年狂 !
    “父皇?你是哪位皇子?”顧卿低□子,摸了摸楚承平的頭。
    居然摸得到。
    好軟的頭發啊!
    “我是楚承平啊。”小皇子頭一歪,把皮球抱得更緊了。“你能治病嗎?”
    顧卿被小皇子一句“神仙姐姐”哄得心花怒放,隨即又是一陣肉麻。
    什么“神仙姐姐”,聽著過癮,要是真一直這么喊,雞皮疙瘩會掉完的。
    “不要喊我神仙姐姐了。阿姨年紀很大了。”顧卿難得承認了這個事實。“阿姨會治病,但不知道你父皇得了什么病啊。”
    小皇子一聽到顧卿會治病,眼睛立刻晶晶亮。
    “我父皇胃痛,經常吐,而且晚上還睡不著。”
    胃痛,會吐,晚上還睡不著的病,實在是太多了。
    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慢性胃炎,胃癌,都是這樣的癥狀。
    這里沒有任何儀器能檢查到內臟,她也只是個阿飄,沒辦法對楚睿做什么檢查。
    難道上天派她回來是要給楚睿治病的?
    先望聞問了,再回去查資料問專家?
    可這里也沒藥啊!
    “好孩子,聽起來很嚴重。可是阿姨……阿姨沒帶藥在身上。”顧卿無力地蹲下來,摸了摸小皇子的腦袋。
    她是西醫,實在是太依賴醫療儀器和西藥了。
    她多么希望她真的是什么神仙姐姐啊。
    神仙不是都有靈丹妙藥嗎?為什么這位神仙卻沒有呢?
    因為貍貓成精地位很低,拿不到藥嗎?
    算了,她既然說沒法治,逼她也沒用啊。
    小皇子糾結了一會兒,也就想開了。
    “那阿姨,你下凡來一次也不容易吧?我帶你逛逛御花園。”小皇子看著不遠處一直盯著這邊的太監,抬起頭跟顧卿說道:“別人看不見你嗎?”
    “唔,阿姨也不知道為什么外人看不見我。”顧卿笑嘻嘻地說,“也許因為你是特別的吧。”
    小皇子摸了摸頭,不能理解“特別的”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只有他能看的見這位神仙阿姨,那他就帶她在皇宮里隨便晃晃吧。
    也許他招待的她開心了,就能幫父皇看病了。
    春日殿。
    如今正是冬季,由于酷熱造成楚睿越來越多次的發病,使得他不得不住進整個宮中最暖和的春日殿來,并且經常罷朝休養身體。
    春日殿里有一泉眼,將作監將泉眼截斷,下面燒熱,這泉眼變成了一處天然的熱水池,楚睿胃寒,經常泡泡熱水浴,對身體也有好處。
    尹朝反賊作亂,李茂去了北邊,雖然有晉國公獨撐大局,但生性謹慎多慮的楚睿還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常常批閱奏折、聆聽政事到廢寢忘食。他又愛喝熱茶,晚上批閱奏章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就叫內宦煎上一杯濃濃的茶,灌下去提神。
    他的胃本來就有些不好,以前常有噯氣和反酸的情況,但他那時候畢竟年輕,御醫也照顧得當,并沒有造成什么很大的問題。
    等他一過四十,再像年輕時候那般熬夜、久坐、飲食不定,一身的毛病就都出來了。
    偏他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心性又多疑,有些政事交給誰都不放心。吏部尚書是新提拔的,禮部尚書陸元皓也時不時小小的露一下鋒芒,他活活把自己逼出了嚴重的胃病來。
    起先還只是嘔吐,在后面嘔出黃水和綠膽,現在已經有時候會嘔血了。
    所以張璇璣說帝星黯淡無光到讓人害怕的地步,想要回山想法子延續帝命,他也就放她回去了。
    他如今才四十六,實在不想這么早就死。
    國事緊張,內外不穩,他又因為生病的事情不能上朝,太子就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從幾年前起,舉凡祭祀、兵戎、秋獵,太子楚承宣都在代替自己的父親行使帝王的義務,而且行使的很好。
    他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繼任太子之位,十六歲時又娶了江南最大的世族江氏之女江清靈為太子正妃,雖說兩年了都還沒產下一兒半女,但江清靈出嫁時年紀本來就小,頭兩年無孕也是正常。
    在世人的眼里,這樣的一位太子簡直是完美。
    皇后所出,心性寬厚,年紀雖輕卻善于納諫,宰相是他堂舅,世族派站在他的身后,勛貴派也不討厭這位太子。
    除了經驗淺些,不能代替皇帝處理大部分的國事,幾乎是可以打滿分了。
    群臣對他很滿意,可有一個人卻不滿的很。
    那就是他的親爹,楚睿。
    楚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壓著他十幾年不立儲,讓他產生了一種危機感,總而言之,這孩子自從繼承儲君開始,就表現出了一種急切。
    一種自己可以做的很好的急切。
    一種交好各方勢力,表明自己能夠平衡的急切。
    一種想要參與政事的急切。
    而最后一項,是楚睿最不能容忍的。
    楚睿到了三十歲時,都還是太子,三十二歲方才登基。在此之前,他跟在父親身邊學習了十年,父親才敢放手讓他學習如何理政。
    國家大事和祭祀、秋獵這種事不同,一旦你急于求成,就會功虧一簣。社稷事關千萬百姓的民生,一個不慎,很可能就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場面。
    他原想著,自己至少還能活上個十年,楚承宣十五歲被立為儲君,學習十年以后,到了二十五歲,性子定下來了,兒子也有了,正好適合繼位。
    然而這才三年,他就迫不及待了。
    是因為晉國公和江家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
    還是因為他的東宮屬官優秀的太過明顯,讓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小朝廷”?
    若說這世上最熟悉楚睿的是誰,莫過于皇后張搖光。她第一個敏感的感覺到了皇帝對太子優秀的不安,便強硬的要求自己的大兒子對皇帝要表現的更為謙卑、更為孝順。平日里和大臣們也要少些來往。
    但他身為儲君,皇帝身體不適,甚至不能上朝的情況明擺在那里,即使他不來往,也會有無數人往他身邊簇擁。
    楚睿是很能忍的人,對于這種不滿,他從來不在太子的面前表現出來,但他卻不動身色的調動太子身邊的得力助手,甚至將東宮的四位賓客調任了三位,換上了自己身邊的心腹。
    名義上是皇帝對太子的恩寵,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監視。
    對于這種情況,楚承宣內心十分苦悶,甚至有自我懷疑之時。幸虧有太子妃江清靈充當解語花,又有舅家的長輩和幾位從小伴讀的心腹一直排解,這才撐了過去。
    而對于自己的父皇,也是自己的君主,太子只有更加恭謹,將自己的姿態都低到泥里去。
    今日楚睿又一次發病,此時太子正在被皇帝考驗功課,見父皇又要嘔吐,一時來不及去找盛物,就掀起衣服的下擺,用下擺兜了去接。
    楚睿一旦發生嘔吐,那是鼻腔喉嚨齊齊都出,不吐干凈胃里的所有東西是不會停歇的。太監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見皇帝一吐,立刻去點隨侍的太醫,又有宮女準備洗漱沐浴之物,就等著伺候皇帝。
    太子接完了父皇的嘔吐物,楚睿也已經吐到虛脫,實在是沒辦法再站住,便叫一個太監帶著太子去后面沐浴更衣,等會再來考校。
    楚承宣一身酸臭的去了春日殿的浴池,楚睿心里突然一動,不知為什么動了一個念頭。
    “黃申春?”楚睿喚起了自己的心腹太監。
    “陛下,奴婢在。”
    “去找一身朕的舊衣裳,給浴池那邊的太子送去。他的衣服還在東宮,雖說殿里到處都有火籠,但一來一去未免太費時間,容易受涼。讓他先穿朕的罷。”
    “陛下仁慈,是太子的福氣。”
    “等他穿戴整齊了,便讓他來見我。”
    黃申春得了皇帝的旨意,立刻便下去安排了。
    在路上,黃申春還一直在想著:‘陛下雖然有時候對太子嚴厲點,但畢竟還是親骨肉,一旦有事,太子不顧臟污,陛下疼惜兒子,實在是讓人感慨。’
    他甚至想著,自己是不是該也往太子旁邊站站隊。
    陛下的胃疾,發作的越來越厲害了。
    話說另一邊,楚承宣被自己的父親吐了一身,雖然有些惡心,但總比自己站在旁邊手足無措要來的合適的多。
    他在宮女的服侍下除去所有的臟衣服,埋入到熱水之內。
    沒一會兒,僅著薄紗的宮女也下了水,在他身后為他擦拭身體,按摩解乏。
    春日殿的浴池,他小的時候也常來。這里的浴池乃是溫泉之水,以前還在冬天的時候,他的祖父有時興起,會留下會他,抱著他一起泡水。
    不過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楚承宣被那宮女蹭的全身發麻,心里一陣厭煩,便喝了她下去。
    自他成年以后,宮里投懷送抱的人越來越多,一不留神就會著了道。他如今還沒有嫡子,要是弄出什么“庶長子”的丑聞來,以后日子就更不要過了。
    他獨自一人泡在水里,仰倒在池邊,靜靜的閉目養神起來。
    隨著他父皇生病,這幾年越發的喜怒無常了。李國公若是回京的時候,對李國公還算和顏悅色,可是對著他的舅父晉國公,就有些不太近人情。
    半年前晉國公上奏折要求嚴懲凌遲了盧氏族長的神策將軍秦鋒,就給他父皇劈頭蓋臉的一陣罵給訓斥了回去。
    而過去,即使他父皇再怎么生氣,也是不會對朝中重臣這般不客氣的。
    打壓了舅舅的面子,就是打了他的耳光。全天下都知道晉國公府是最大的外戚,是他的依仗,是東宮過半屬官的昔日上官。
    楚承宣確實不喜歡被人擺布,但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想要做好一位儲君,僅僅有能力是不夠的。
    還得有人。
    一想到這些讓人郁卒的東西,楚承宣就覺得連原本溫暖的池水都變得冰冷了起來,索性胡亂擦了幾下,就要起來更衣。
    他父皇胃疾發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他在這里磨蹭了這么久,御醫應該已經施治過了,主殿的狼藉肯定也處理完畢。
    等他穿衣的時候,卻被放在面前的半舊衣袍嚇了一跳。
    衣服倒不稀奇,只是上面繡著龍、翟紋及十二章紋,一望便是他父皇的常服。
    他的太子冠服上也有龍,但是降龍,且只有四爪。
    宦官總管黃申春有意賣好,便笑著和太子解釋道:“陛下擔心太子殿下受了風寒,便讓奴婢送了這些衣袍過來。雖然是都是半舊的,但都是極干凈的,殿下可以先穿著御寒。”
    “這些果真是父皇所賜?”
    “殿下,若不是陛下所賜,誰敢拿天子的衣袍出來給您洗換呢?這可是天家的榮寵,也獨獨只有您能讓陛下這么記掛在心上,還擔心東宮路遠,過來著涼呢。”
    楚承宣被黃申春的一番話說的心中滾燙,抱著父親的舊衣冠就落了幾滴淚。
    無論他父皇有多喜怒無常,就和他母后說的似的,他父皇如今病弱,自然是想的多些,但只要用一顆真誠的孝心伺候,父皇總是能看見的。
    “殿下,您快更衣吧,別真著了涼,反倒要讓陛下勞神了。殿中如今還不知是什么情形,陛□子虛弱,還需要您侍疾吶。”
    黃申春見太子光顧著抱著衣冠發呆,忍不住出聲催促。
    楚承宣拿起明黃的中衣,握在手里好一陣子,莫名的升起一陣不安。
    可那明黃的顏色、那升龍的圖案,都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誘惑之力。就像賭客見到賭局,嫖1客見到絕世美女,饕客遇見了極品的美味一般。
    他摩挲著大襖衣領上的暗色云紋,終是沒有忍住誘惑。
    “伺候本宮更衣。”
    楚睿這次發作,除了胃部火燒火燎,頭還有些疼。莫說是批閱奏折了,就連坐著都覺得無力的很。
    他躺在寢宮的床上,想著自己的兒子究竟會怎么做。
    是誠惶誠恐的謝絕,讓宮人去東宮找一套干凈的衣服送過來呢?
    還是換上臟污的衣服,向他告罪回東宮去換衣服?
    而到最后,楚睿只等來了穿著一身半舊龍袞,腳下踩著粉底皁靴的太子。
    他的太子,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到這般大了。
    大到足以穿下他的衣衫,而且似模似樣。
    他居然連鞋子都一并換了。
    楚睿感到一陣疲憊,疲憊的連喘氣都覺得是種煎熬。
    四周的空氣像是千鈞重似的迎面向他壓來,壓的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變身成一匹野獸。
    天子之怒,伏尸千里。
    ……
    不不不,他不能變成那種怪物。
    “太子,今日朕實在是太過疲乏,你今日功課做得很好,先回東宮去吧。”楚睿捂著額頭,虛弱無力地吩咐自己的兒子。
    “這身衣衫是十余年前朕剛剛登基的時候穿的,如今你穿著正好,便賜予你吧。也算是一件舊物,不時看看,睹物思人一番,也是妙事。”
    這話說的就十分悲觀了。
    楚承宣心里一陣難過,哽咽的不知道該怎么奏對才好。
    楚睿看著自家兒子低著頭連話都不說,心中更是蒼冷,擺擺手讓他下去。
    “父皇,兒臣還是留下來伺候……”
    “朕說下去!”
    楚睿猛然拿下揉著額頭的手,睜開眼,用犀利的目光射向太子。
    “朕累了。”
    楚承宣驚得只能躬身退出殿外,不敢再多說留下來侍疾的事情。
    算了,還是去找母后吧。
    母后一定有法子讓父皇展顏的。
    楚睿心中的猛虎被他強壓了下去,但心底的失望和難過卻是怎么也消散不去的。
    罷了,還是想想開心的事吧。
    “來人啊,把小皇子抱來,朕要問問他的功課。”
    門口的宮人捂嘴一笑。
    說是問問功課,怕是又要逗弄小皇子了。
    小皇子也是有趣,在這宮里,怕是再也找不到性格這么可愛的人了。
    即使是孩子。
    小皇子正在一群宮女太監的包圍下逛著各處的園子。因為他不準宮人們靠近,這些宮人也只能在他后面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漫無目的在各種地方逗留,還不時的和花草樹木說說話什么的。
    “這個被雷劈過,所以才會是這個樣子。”小皇子摸了摸一截漆黑的樹干,向顧卿問道:“阿姨,宮里人都說這樹成了精,所以老天要劈死它。你看看,它是真的成了精嗎?”
    顧卿哪里知道這樹是不是成了精,連這到底是棵什么樹都不知道,只能干笑著也跟著胡亂摸了摸枯樹,正準備開口……
    “小殿下,總算是找到您了!”
    一個匆匆而來的紅衣太監從后面抱起了楚承平。
    “陛下想您了,正招您去陪駕呢。”
    “可是我答應母后晚膳之前要回去的……”
    “哎喲我的小殿下喲!皇帝陛下招您,皇后娘娘怎么會怪罪您沒有回去用晚膳呢!”
    “我答應了母后啊。答應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小皇子慢吞吞的說完,又想了想。“可是我也想父皇了。算了,先帶我去找父皇吧,我自己和父皇說,晚膳之前一定要回去。”
    “行行行,小殿下您說什么是什么!”
    那太監抱著楚承平走的飛快,顧卿心中好奇,便也跟著太監和小皇子后面走。
    小皇子見神仙阿姨還跟著他,張口要喊,顧卿嚇得趕緊比劃,用手捂住嘴,連連比劃。
    天啊!這要喊了,小皇子會不會被人當得了癔癥的小孩啊!
    皇宮里和外面可不一樣!
    小皇子咬了咬手指,見這神仙阿姨不讓他說話,便乖乖的不說了。
    他想問問能不能順便看看他父皇的胃的。
    既然阿姨跟著他走了,應該是會看的吧。
    到了春日殿的寢宮,那太監放下小皇子,打開門讓他進去。顧卿跟著楚承平身后,也一起進了寢宮。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皇帝的寢宮。
    嘖嘖,多少女人擠破頭想進這里。
    姑娘我還不是隨隨便便進來了!
    “是朕的平兒來了嗎?”楚睿看見一團紅紅的東西過來,心情先好了幾分。
    “到朕這兒來。”
    小皇子不緊不慢的往父皇的床邊走了過去,下跪見禮。
    “兒臣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
    “父皇胃是又疼了嗎?”小皇子爬起身,擔憂的看著倚靠在床上的父皇。
    一旁的顧卿難以置信的捂住嘴,完全不知道楚睿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跟后世那些被各種惡疾折磨的患者一樣,楚睿已經形銷骨立,連精氣神都沒了。
    她還記得自己以前來求助皇帝時,楚睿只是微微彎了彎身子,就把她嚇得跪了下去,毫無什么現代人的氣節和平等可言。
    而如今,她覺得自己都能隨隨便便掐死兩個這樣搖搖欲墜的皇帝。
    “是啊,父皇是胃又疼了。你到父皇的床上來,幫父皇揉一揉好嗎?”楚睿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幼子,微微笑了起來。
    “哦,那兒臣……”
    “楚承平,不要上去。那是你父親的床,不是你的!”顧卿突然出聲。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以前太子來他家探望時候的事。
    這位皇帝和他的太子,是同一類人。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他可以這么說,你卻不能夠這么做。雖然楚承平還小,但誰知道楚睿會不會在心里留個疙瘩,以后就不喜歡這個孩子了?
    這小孩多可愛啊,性子又憨的像是小豬一樣,應該被好好對待的。
    “兒臣還是不要上去了吧。”楚承平覺得聽神仙的沒錯,在床邊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爬上去。
    “哦,你不想幫父皇揉揉了嗎?”楚睿感興趣的捏了捏小兒子的耳垂。
    “兒臣幫您揉,您靠過來一點嘛。”小皇子站在床邊,把小手往父親的肚子上掏。只是他手短,夠不到靠后的父親。
    楚睿一下子坐正了身子。
    “平兒啊,既然要幫父皇揉揉,為什么不到床上來呢?下面很冷的。”
    “因為那是父皇的床,不是孩兒的床啊。”楚承平把顧卿的話重復了一遍,“父皇的床,不是只能父皇睡嗎?”
    天子的寢宮,只能天子一人獨寢。
    便是皇后、眾妃,也只能等候皇帝駕臨她們的宮室的份兒。
    楚睿瞇著眼,正視起自己的小兒子。
    良久后,他舒了一口長氣,將身子移到了床邊。
    “好,父皇到床邊來,你要是冷,就叫宮人給你移個炭盆過來啊。”
    小皇子點了點頭,跪坐在床邊的踏板上,伸手給自己的父親揉肚子。
    “父皇,兒臣天黑了就要回坤元殿去。您早點睡好嗎?”
    “哦,為何天黑了就要回坤元殿去呢?”
    “兒臣答應了母后晚膳前一定要回去,不能貪玩的。”
    “來朕這里也不行嗎?”
    “可是兒臣答應母后在前,人要有信用啊。”
    “哈哈哈,好好好,父皇放你晚膳前回去。父皇等會就睡。
    小小的手,軟軟的,溫溫的,貼在了楚睿的胃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揉搓著。
    從胃里,一直暖到心間。
    顧卿站在一旁,看著楚睿和緩的連眼角都放松下來的神情,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她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楚承平:神仙阿姨,你到底有沒有看出我父皇是什么病啊?
    顧卿:……完全忘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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