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落下的瞬間,吳戊的臉立時變了色。</br> 他的眼神中既有驚愕,又透著幾分恍然。</br> 柳昱咒眼神深邃,眼睛瞬間瞇成了一條線,額間的橫紋幾乎突起。</br> 他沒有繼續說話了,只是將拂塵抬起,搭在了手肘上。</br> 沉默的氛圍在三人之中蔓延。</br> 我也在低頭思索死門的可行度。</br> 再三思忖之下,我還是認定,那里是唯一變數。</br> 金神七殺地的修建,肯定無法比得上披髪鬼。</br> 羌族的人對丘處道是忠誠,信仰,能有人甘愿在墳塋內等死,這也是信仰使然,對于他們來說,算不上殺戮。</br> 而如今我們所在這個區域,范圍如此龐大,縱然有一些忠誠之人,那最多也是和陰先生相仿,不會所有人都有那種心態。</br> 沒人想死,受困的工匠在內部也會尋找出去的辦法……</br> 就在這時,柳昱咒先開口了:“如果真的和你推斷的一樣的話,他們成了兇尸,送他們解脫,若是怨念不散,就好好讓他們上路。”我鄭重點頭,表示明白。</br> 吳戊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現在就去?羅先生,我和柳道長其實還好……,你去地下起碼幾個小時,不需要休息么?”</br> “不用。”我直接回答。</br> 我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此刻月色清淺,繁星閃爍。</br> 我們所在的位置,正對著左輔星,剛好是生門所對應。</br> 死門在西南方向,并且被二黑坤,巨門星所照射。</br> 取出來定羅盤,我先用其看方位,又看天上星象。</br> 夜黑風高,鬼祟出沒,可往往夜空晴朗,繁星滿天的時候,風水術的用處才會最大。</br> 確定了方位之后,我就喊吳戊和柳昱咒一起幫忙,先將地上的通道從新封死。</br> 接著我又讓柳昱咒用青銅劍在正面的城墻上留字。</br> 我讓他留的字,格外簡單。</br> “此路不通,天生墓道,陰陽殞命。”留這字的原因也直白,若是我們破不了這地方,若干年后說不定還會有后來探尋者,我這方式就和蔣盤的相似,只言片語,或許就會給后來者警醒。</br> 當然,我更想破掉這金神七殺……</br> “走吧,柳道長,吳先生。”我定了定神,開口說道。</br> 柳昱咒佇立在城墻前,許久未動。</br> 我又喊了他一聲。</br> 柳昱咒忽而抬手,青銅劍再一次狠狠地揮了下去!</br> 劍尖與城墻碰觸的瞬間,柳昱咒騰空躍起,長臂揮舞,挽出一道道劍花。</br> 尖銳刺耳的聲響傳來,粉塵夾雜著零星的火花飛舞彌漫。</br> 片刻之后,柳昱咒的身影幾乎被濃霧般的粉塵完全包裹。</br>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刺耳的聲響戛然而止。</br> 柳昱咒從其中走出,銅劍已然收起,拂塵搭在他的手腕上,而他的身上竟未沾染一絲粉塵。</br> “走吧。”柳昱咒淡然開口。</br> 他腳下動作未停,直接走到了我前頭。</br> “西南方。”我馬上開口,上前帶路。吳戊也緊隨其后,狼獒還是走在我身旁。</br> 往前走出一段路之后,我還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br> 這會兒隔著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城墻上的字體看得不那么清晰。</br> 不過在那字體之下,卻能看到一個幽深的坑洞!</br> 那洞,足足有成年人的腦袋大小!</br> 回想起剛剛柳昱咒說“我可以”時的那副平靜表情,我現在才明白,他這句話說的還真不是開玩笑……</br> 我們一路順著城墻快步行走了大約一個小時,才來到了西南方向的死門之處。</br> 其實這里并沒有一個明確的地標,若是沒有定羅盤,以及星象定位,是絕不可能找到準確位置的。</br> 單純從表象上看,死門的城墻和生門的沒有什么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感受。</br> 生門出來的時候,即便是周遭空曠陰翳,也還是能隱隱感受到一絲暖意生機。</br> 而這里的安靜,是一種令人感到恐懼的死寂。</br>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夜幕下,吞噬人的惡鬼仿佛無處不在,就連城墻的墻體上,都好似會突然鉆出一只蒼白的死人手……</br> 我這會兒的頭腦異常清醒,正在想應該怎么找變數。</br> 而柳昱咒卻突然開口說道:“休息一夜。”“不……”我正想說不用,卻又被柳昱咒的話語打斷。</br> “你不需要休息,吳戊也已經撐不住了,看似你清醒,但是你動作都已經遲緩了不少,沒發現你拿著定羅盤的手,都在發抖么?”柳昱咒再次說道。</br> 我心頭一僵,再看握著定羅盤的手指。</br> 此前我沒注意到,現在才發現,我的指關節發白。</br> 明顯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然是大力地緊握定羅盤,</br> 而且手指頭還當真在微微發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