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我一把拉開了胸口的衣服!</br> 在我前胸皮膚上,有一雙嬰兒腳印,踩得很深。</br> 哐當一下,劉文三直接將鍋放在地上,快步地走到了我面前。</br>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胸口,又看了看我的臉。</br> “十六,你被鬼祟纏上了!它吸了你一晚上的陽氣,這鬼東西!”劉文三罵罵咧咧地說道,眼中又驚又怒。</br> 他抬頭又看向院子門口的位置,面色更為難看起來:“果然斷了……昨晚上,竟然沒發現……”</br> 我順著劉文三的視線看了過去,院門的墻頭上,掛著一根紅繩。</br> 紅繩打了三個結,分別在兩頭和中間。這會兒紅繩斷成了三段,一處掛著一段。</br> “文三叔……這是什么?”我抿著嘴問道。</br> 我可以發誓,現在我臉色不只是被吸了陽氣的白,更是被嚇得煞白!</br> 劉文三沉默了一下回答:“這是朱砂混合黑狗血做成的鎮陰繩,紅繩斷鬼進門,昨晚上的確有鬼祟進來了,還很兇!我竟然沒發現……天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多兇……”</br> 我心中頓時一緊,眼中也是驚懼,也沒等劉文三說完。猛地拔腿,朝著我奶奶的房間沖去!</br> 砰的一下推開門,我大喊了一聲:“奶奶!”</br> 奶奶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鐵青。</br> 我趕緊沖到了床邊!</br> 奶奶穿著一身年輕女人才穿的衣服!黑色的緊身褲,上身則是緊緊裹起來的風衣!</br> 我心里面更慌了,趕緊碰了碰奶奶的鼻息。</br> 活著!還有氣兒!</br> 可已經很虛弱了!</br> 劉文三也跑進了房間,他驚怒道:“該死!這怎么是王夢琦的衣服?”</br> 我一個激靈,這才回想起來,這可不就是我們從梁灣子撈起來的那具女尸,她身上穿過的衣服嗎?我還給她脫了褲子呢!</br> 她的衣服,怎么會穿在奶奶身上?她都被送走那么久了,今天第四天了啊!</br> 劉文三沖到了床邊,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把匕首,嘩啦一下,就把裹著我奶奶的風衣給劃拉下來!</br> 緊跟著,他又弄掉了牛仔褲,奶奶身上依舊穿著自己的衣服。</br> 馬上,奶奶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br> 我趕緊攙扶奶奶坐了起來!</br> “劉陰婆,昨晚發生什么事兒了?”劉文三皺眉問道。</br> 奶奶的臉色很不好看。</br> 這不只是她本身鐵青的臉色,還有眼神上的質問和冰冷。</br> “劉文三,我帶十六來給你幫忙,你昨天晚上,帶他出去了,對不對!”奶奶聲音顫巍巍的,明顯中氣不足,可她語氣卻明顯很憤怒。</br> 劉文三頓時就尷尬了起來,他撓了撓頭:“這……劉陰婆,這事兒等會兒和你解釋……你先和我說,昨晚上是不是王夢琦回來了?”他繼續問道。</br> 奶奶面色冰冷,她狠狠地瞪了劉文三一下,又看了我一眼。</br> 雖然奶奶很生氣,但是我明顯感覺得到,她看我的目光,還是擔憂的。</br> “奶奶,這事兒不怨文三叔……是我想趕緊接上你衣缽,賺上錢。”我小聲地替劉文三解釋。</br> 奶奶卻長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床上。她低頭看著地上被剪爛了的衣褲,沙啞地說道:“那妮子,回來了。”</br> “這陰生接是接了,可沒給她安排好后事兒,她是帶著陰胎一起回來的,找我要個說法。”</br> “那時候你們都已經走了,如果十六也在的話,恐怕還能商量商量,怎么補救讓她滿意。”</br> “現在怕是沒得商量了。”</br> 我心涼了半截,馬上就說到:“奶奶……昨天我出門的時候,就發現貓骨陶多了一個!我當時覺得是我記錯了,又怕被你發現我們要出去,就沒敢找你說……”</br> 我剛說完,劉文三就急匆匆地走出房間。</br> 奶奶也拽著我的手追了上去。</br> 劉文三進了我的房間,一把就打開木箱子。</br> 我們也進去了,結果卻看見箱子里,貓骨陶只有三個……</br> 昨天算上多冒出來的那個是五個,裂了一個,就只剩下三個……多出來的貓骨陶,已經消失不見!</br> “十六,我還尋摸你身體不行呢……昨天你是背著那小鬼祟走了一路,怪不得滿頭大汗!”劉文三咬牙說道。</br> 我脊梁骨竄起來冰冷的寒意,甚至都能想象到,它昨晚上肯定站在我的胸口,摸著我的臉,還吸我的陽氣……</br> 奶奶垂著頭,半閉著眼瞼,她卻長嘆了一口氣。</br> “我說過,要等三天,確定沒問題了才能去接其他陰生。”</br> “現在不知道你們昨晚接的陰生有沒有出什么岔子,梁灣子那妮子,是纏上我和十六了。”</br> 劉文三臉色青紅交加:“我去找王家的人問問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交代得妥妥帖帖,千叮嚀萬囑咐,他們怎么就干不出人事兒?”說完,劉文三就摸出來手機給王家打電話。</br> 奶奶示意我往院子外面走。</br> 我跟著奶奶走出去了。</br> 院子中間,奶奶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說道:“跪下。”</br> 我臉色一僵,然后緩慢地跪了下去。</br>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奶奶一把年紀了,我也違背了她的囑托,昨晚的確出了大事……</br> 若是昨天我和文三叔也遇到什么麻煩,拖到現在回不來,奶奶恐怕也就遇了難。</br> 我現在還能跪下聽奶奶的責罵。</br> 要是聽不到了,我才會后悔一輩子!</br> 可奶奶,卻沒有責罵我,反倒是聲音和神色都很悲愴,顫聲開口。</br> “二十二年前,你媽生你的時候,羅家沒錢,送不起醫院,她把命搭上了,給羅家留了一根香火。”</br> “你爸前幾天沒了,那是他自己作的!好端端的,非要喝那么多酒,還要出去打酒!他這輩子沒給你留下來什么東西,羅家也沒啥能給你,這輩子羅家是虧欠你和你媽的。”</br> “奶奶就這一條命,還能帶你出來接陰,就想著給你賺夠娶老婆的錢,成家立業,這也就對得起你,對得起你媽了。”</br> “可要是你死在外面,奶奶拿什么和你媽交代?”</br> 說著,奶奶竟然哭了。</br> 她本來就已經很蒼老,尤其是接陰之后,就更消瘦。</br> 尤其是剛才勉強醒過來,感覺都是靠著一股意志力撐著。</br> 現在這一哭,就是老淚縱橫,仿佛隨時都會倒下。</br> 我心里面又難受又自責,也哭了:“奶奶,你別這么說,都怪我,是我不聽話,太天真……”說著,我抬起來手,一耳光掄在了臉上!</br> 奶奶又拽住了我,無比心疼。</br> “十六,你住手!”奶奶顫聲阻止我。</br> “奶奶……我……”我還要說話。</br> 奶奶卻仰頭看著天,臉上都是無可奈何的辛酸。</br> 她說道:“恐怕,這也是天意,既然這樣,我也沒必要去強求了。”</br> “昨天晚上,不只是那妮子回來,還出了另一件大事。”</br> “這事,奶奶本來不打算和你說……現在卻不得不告訴你。”</br> 我也懵了,昨晚還有什么大事,奶奶沒告訴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