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早一刻知曉,他要來的地方,是這樣一處丘處道當年就提醒過羌族后任大長老的所在。</br> 他肯定就不會聽我的話,甚至速度比楊青山更快,毀掉了劍鋒。</br> 而如今,他接近油盡燈枯的邊緣。</br> 即便是他想要出去,都不會再有時間帶羌族的人進來。</br> 楊青山要留在此地,再換句話說,若是此地能被羌族使用,再葬入楊青山之后,此地的風水會變得更強!羌族必定會踏上另一個臺階!</br>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眼前之云煙,過眼而散。</br> “時也,命也,師尊無需太過介懷,我們能來此地,已然是受命數眷顧,羌族已有新的大長老,亦然有了新的先師,以后的羌族,是他們的。”楊青山再一次對柳三元躬身行禮。</br> 偏偏此時,我卻聽到吱呀聲,似乎是門被推開了。</br> 絲絲涼意夾雜著另一種尖銳的感覺,這是有人在背后盯著我,本能第六感的反應。</br> 村路上不再是那么寂靜,有雜亂的腳步聲,開門聲。</br> 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已然提升到了頂點。</br> 我陡然間再次扭頭,看向了那感覺最濃烈的一處。</br> 距離我最近,約莫也就十幾米外的位置,有一個院落。</br> 院門推開之后,門檻之前杵著一個人。</br> 他的衣著破爛襤褸,但依稀還看得出來,是羌族服飾!</br> 只不過他瘦得如若皮包骨頭,四肢纖細,腦袋上的皮肉緊貼著骨骼,眼珠子奇大無比。</br> 這不是瞪大,而是因為太瘦了,面頰的皮膚緊貼著骨頭,將眼眶完全凸顯了出來,才顯得眼睛大的恐怖夸張。</br> 最怪異的是他挺著的肚子,簡直比十月懷胎的孕婦還要夸張。</br> 他的胸口輕微地動著,明顯是還有一口氣蘊在心口。</br> 不只是這一個院子走出來了人,視線之中能看到的所有院落,全部都被推開了門。</br> 有的走出來的是一個人,有的走出來的,是兩人……甚至是更多。</br> “青山前輩……大長老,恐怕沒人歡迎我們。”</br> 我抑制不住眼皮的跳動,額頭上也泌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br> 這會兒我很難形容這些人的目光。</br> 縱然他們曾經是丘處道帶上這龍樓寶殿,修建此地墳塋的羌族人。</br> 可此刻,他們的視線之中,絲毫沒有和善。</br> 除卻了冰冷,怨毒,死寂之外,我還從其中看到一種情緒。</br> 那情緒,似是渴望,貪婪,甚至是饑餓?</br> 他們機械地往前行走著,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朝著我們靠近。</br> 我飛速收起定羅盤,手中握緊了哭喪棒和鍘鬼刀。</br> 剛才我拿出定羅盤,是怕有極度兇惡的惡尸大鬼,可現在鉆出來的是這些羌族人。</br> 他們雖然兇惡,但是數量卻太多,一個定羅盤完全起不到作用。</br> 楊青山的手中,忽而便握住了一柄青銅劍。</br> 他微微泛青的臉上,剩下的只有肅殺之色。</br> 至于柳三元透出來的情緒,又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br> “不可對……”他剛開口。</br> 楊青山便直接打斷了柳三元的話。m.</br> “怨念,恨意,他們承受的孤寂比我更久,痛苦比我更久,腹中疼痛入墜鐵,那咽不下的氣,除了對羌族拋棄它們的恨,還有饑至亡命的折磨,師尊,活尸想要咽氣,只能放下。”</br> “你認為,它們放得下嗎?”</br> “想要安葬它們,已然是不可能,將其斬于劍下,才是解脫!”楊青山字句鏗鏘,他這一番話落定的瞬間,手中的劍,便陡然往外一甩!</br> 青銅劍飛射而出的同時,他袖口之下,更有數柄劍同時竄出!</br>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br> “吾今斬除,除去百殃!一斬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斬卻諸魔鬼,永遠離家鄉!”</br> “二斬去地殃,地戶降吉祥,男邪女歸正,斬滅自消亡!”</br> “三斬去鬼殃,百怪遠潛藏,斬卻諸惡事,家眷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楊青山的斬桑咒殺機更重,劍影更快!</br> 眼瞅著這一咒之下,這七柄劍,至少滅殺七個形若惡鬼的羌族人!</br> 可偏偏就在這時,忽然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輕響。</br> 這聲響,就像是鞭子抽打在半空之中。</br> 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極為縹緲,甚至是空寂的咒法聲。</br> “咒曰:天牛古墓中,神鞭往外攻,子孫興萬代,富貴出三公。”</br> “吾奉玉皇赦令,急急如律令。”</br> 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一道細長的黑色鞭影,忽而從村路盡頭猛地抽了下來!</br> 一鞭抽下,楊青山斬桑咒揮出的劍,全部在半空中被抽落!</br> 而那鞭影并未停下,直接朝著楊青山卷去!</br> 我心頭震驚的同時,更是惡寒不已!</br> 因為我曉得這鞭子,這咒法。</br> 這是柳家的牛鞭,屬于極為珍貴之物。</br> 那咒法殺招,當初楊下元也使用過!</br> 瞬間我就想到一個可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