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漆漆的西裝，手里頭拿著的都是電棍，黑棒一類的物事，不帶刀，也不是鋼棍，齊刷刷地給人一種難見的壓迫力。</br> 當頭兩個便是馮保和馮軍。</br> 這下子，劉顯赫叫來的那群人是真的慌了神。</br> 我還聽見有人罵了個操，馮家的馮保馮軍都來了，踢到鐵板了……</br> 下一刻，馮保就如若洪鐘地喊了一嗓子。</br> “全給我扣了！”</br> 場間更是亂作一團，這些人也不打了，悶頭就跑，加上村民的混亂，就更是嘈雜。</br> 馮軍則是帶著幾個人過來護著我和奶奶，以及劉文三和陳瞎子，走出了亂場。</br> 我也不想在這里多待著，就趕緊往家里的院子回去。</br> 臨頭我轉身瞅了一眼，卻發現劉顯赫帶著劉木匠朝著村尾巴的后山跑了……那慌不擇路的模樣，也格外的狼狽。</br> 一直回到院子門口，我心頭才算是松下來一大口氣。</br> 這劉顯赫當真的是兇狠，今天也算是有驚無險。</br> “奶奶，你沒被嚇到吧？”我這才顧得上詢問奶奶。</br> 奶奶雖然臉白，但是她卻沒有我那么喘息，扶了扶胸口，才說道：“當年跟著你爺爺的時候，比這兇險的事情見得多，還有一回圍著我們的是上百號長白毛的呢，奶奶不發憷。”</br> 此刻，陳瞎子臉色卻變了變，喊了一聲：“小黑？”我心里頭突突一跳。</br> 院子門開著，本來我們出門，可是關了的。</br> 張望了一下院子里，地上還有半只雞，是狼獒吃剩下的。</br> 其他的雞躲在角落里頭，狼獒卻不在。</br> 院子中間多了一口棺材。</br> 棺材黑漆漆的，上面還涂了不少的石灰，看上去森冷嚇人。</br> 除此之外，堂屋上的桌子上，更放著一個紙扎的喪鐘。</br> 紅紅綠綠的顏料，滲透著極致的陰翳，尤其是在瓦斯燈下，更平添了幾分喪氣。</br> 我瞳孔緊縮，奶奶的一把緊緊地攥著我的手。</br> 劉文三的聲音則是很難聽。</br> “吃完了鴻門宴，家里頭又送棺材又送鐘，十六，這小柳村還當真是不安生。”</br> 我緊張的卻不是喪鐘和棺材，而是狼獒。</br> 是誰上門送的東西？</br> 狼獒又去了什么地方？被那人給帶走了？</br> 想要帶走狼獒，可不容易。</br> 不是我盲目夸大狼獒的實力，能和鬼祟斗，黑煞都能鎮住的狼獒，就算是剛才劉家那場鴻門宴，都留不下它。</br> 我心頭擔憂不止，進院子之后，也喊了兩聲小黑。</br> 陳瞎子的臉色，才是罕見的陰沉了下來。</br> 我很少見陳瞎子動怒。</br> 他仿佛隨時都是古井無波的樣子，僅有的情緒波動，也就是在江堤旁邊，以及紙坊街被李德賢燒了，他女兒和孫子尸體被擄走。</br> 下一刻，我又趕緊在院子門口，往馮屈的開來車上看了看。</br> 清兒和陳遠歸的棺材，并沒有被動過。</br> 這人的目的，應該只是送給我家東西。</br> “瞎子，你可別慌神，狼獒也兇，應該沒什么事兒。”</br> 這關鍵時刻，劉文三也不和陳瞎子開玩笑了。</br> 我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br> 陳瞎子沉默了一下，往外走了幾步，出了院子門。</br> 月光之下，陳瞎子的行為也比較詭異，先是在我家的院墻根下頭走了一圈兒，又在周圍繞了一遍。</br> 最后他才走回來，此刻神色卻比剛才緩和了不少。</br> “不是被人帶走的，是它自己跟出去的，還尿了祟，留了記號。晚上它會回來，屆時就知道是誰送的棺材了。”</br> 聽到陳瞎子這樣說，我心頭才是狂跳起來，也有了兩分喜色。</br> 我奶奶也松了口氣，劉文三這才點點頭，他也點了根煙。</br> “瞎子，不愧是你養的獒子，看來命也硬，不至于讓人燉了。”</br> 眼瞅著狼獒沒事兒，劉文三也調侃起來。</br> 我有點兒哭笑不得。</br> 陳瞎子瞥了劉文三一眼：“剛才你就拿著刀，沒動過手，也算是擺了譜，這會兒天黑了，你不幫十六把他爹撈回來？”</br> “下過葬的，又被刨了墳丟進水里頭，可不好撈。”</br> “莫要陽江里頭沒翻船，折在了小柳河，你生前殺了那么多鬼祟，死了必定化煞，屆時我也不敢幫你開陰路，還得在這小河溝里當水鬼。”</br> 陳瞎子說完，直接就進了院子。</br> 我和奶奶面面相覷，劉文三更是被懟得手連續好幾次摸了鍘鬼刀……</br> 他碎碎念了一聲：“我化煞也是化白煞，沒那么大怨氣，像是你，搞不好就是血煞為禍一方。”</br> 我額頭上直冒汗，心里面無奈，劉文三和陳瞎子也不怕晦氣。</br> 下一刻，劉文三才喊了我一聲：“十六，你肩膀沒事兒吧？”</br> “沒事兒的話跟我去村口，這村路那么近，也不需要這瞎子開陰路，你背你爸回來。”</br>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br> 上一次是劉文三白天強行撈上來的我爸，上來就鎮尸，這里頭肯定也有忌諱。</br> 肩頭雖然有傷，但也是皮外擦傷。這會兒我也顧不上，就表示可以直接走。</br> 至于劉家的問題，馮家的人插手了，必定會拿個交代給我，我也沒必要在院子里頭等著。</br> 奶奶也就沒跟著我和劉文三去。</br> 告訴我她在家里頭和陳瞎子等著，再找人來把喪鐘和棺材丟出去。</br> 也不知道是誰送的，晦氣得很，家里頭不留個人，怕再出點兒什么事情。</br> 我和劉文三朝著村口小柳河走去。</br> 村路幽靜，剛才經過劉家那一處，估計村民們回家了，也不敢出門。</br> 不多時，我們便到了村口。</br> 站在橋頭岸邊，我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回想著之前劉顯赫說的屎尿那些話，就更覺得憋屈，也覺得我這個當兒子的不孝，連我爸的尸體出了事兒，都現在才能回來。</br> 劉文三活動了一下筋骨，也脫了外套，里頭穿著的就是撈尸人的行頭，青麻小褂。</br> 將繩子纏上去之后，劉文三一躍而下就跳了水。</br> 他朝著我爸游去，月光之下，水面波光粼粼，顯得格外清冷。</br> 與此同時，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br> 下意識地側頭一看，結果發現在不遠處的一棵臨岸的柳樹下頭，有一個男人正在沖著河邊磕頭跪拜。</br> 他手里頭還捧著個東西，是個陰氣森森的雕塑。</br> 除此之外，他身前點著紅蠟燭，還燒紅紙錢。</br> 真要是跪拜燒香，其實也沒啥。</br> 令我心頭發寒的是，這跪拜的人，跪的是我爸的方向！</br> 并且，我認了出來，他就是那個王家的傻子！</br> 【作者有話說】</br> 四更了，今天還有加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