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br> 柳建樹又是老柳的獨子,他若是死了,老柳就是斷子絕孫。</br> 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br> 快步走至近前將徐麗娟攙扶起來。</br> 何采兒也端著面碗匆匆走出來。</br> 她也在問發生什么事兒了?</br> 我讓徐麗娟先別哭,把事情說清楚,我肯定幫忙救人。</br> 徐麗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勉強說清楚了事情的始末。</br> 其實也就是她昨晚問過我那檔子事兒。</br> 她兒子年紀到了,總得考慮結婚的事情。</br> 他自己和村里頭一個女人聊上了,不過那女人離過婚,嫁給她兒子就是二婚。</br> 對這件事,她始終報以不同意的態度,結果柳建樹又很堅持,說離過婚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他以前還是個賭棍,爛膿混子呢。</br> 她想要我看面相也是這個原因,若是那女人旺夫,這也沒什么好說的。</br> 不過我說那番話,她也覺得有道理,送走我們之后,她就和柳建樹說,不打算攔著他們的事兒了。</br> 當時柳建樹一高興,就從家里頭出去,想連夜把那女人給帶回來。</br> 結果人倒是回來了,卻是大清早才回來的,還是那女人拿獨輪車推著。</br> 現在已經神志不清,只會囈語,還像是撞祟客了似的,時不時地抽搐,喊一些怪話。</br> 說著說著,徐麗娟又哭了。</br> 說她就這么一個兒子,要是出事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br> 這也怪她,為什么不心狠點兒,就咬死了不讓他和那二婚女人廝混,他昨晚上也就不用出門。</br> 徐麗娟這番話說得急促,我卻聽得明白。</br> 柳建樹半夜出門,回家的時候撞祟客,也就是撞鬼。</br> 只不過這基本上沒別的信息,也不知道柳建樹到底遇到什么。</br> 我勸了徐麗娟兩聲,問她那女人還在不在她家里,我得去看看柳建樹,再問問那女人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能幫得上忙。</br> 徐麗娟哭得一抽一抽的,說人還在。</br> 正準備出門,何采兒卻喊住了我,讓我先把面吃了,空著肚子,萬一什么事情也使不上力氣。</br> 徐麗娟也沒一直催促我,也反應過來似的,讓我先吃東西。</br> 一大碗打鹵面下肚,渾身透著暖意。</br> 何采兒也給馮保整了一大碗,澆上辣椒,吃得馮保滿頭大汗。</br> 放下碗筷,我臨出門,馮保卻表示跟著我,不然怕出意外。</br> 白天有何采兒在家,也不用馮保一直守著,我便讓他和我一起走。</br> 不多時,便來到了老柳家門外。</br> 進了院子,卻發現柳建樹就坐在院子里頭,他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身前擺著好大一塊磨刀石。</br> 手里頭攥著一把長刀。</br> 這刀約莫有三四十厘米長,半月形,刀刃寒芒閃爍,刀背得有半厘米厚。</br> 刀片之間,隱約還能看到放血槽。</br> 我眼皮微跳,打了個激靈。</br> 那刀身上透著的寒意,令人脊梁骨都在發寒,只是看這么一眼,我手背上都起了雞皮疙瘩。</br> 柳建樹動作很機械,一下一下地磨刀,發出嗤嗤的聲響。</br> 一邊磨刀,他還一邊絮叨:“刀要快,手要穩。脖子進,心口出。”</br> “寅時放血,卯時分肉……”</br> 絮叨地念著,他嘴角都勾了起來,透著一副邪祟陰翳的笑容。</br> 徐麗娟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幾乎都快跪地上了。</br> 我和馮保反應快,一人一手攙扶住了她。</br> “這是做的什么孽啊,建樹,你不要嚇媽,媽承受不住啊。”</br> 徐麗娟又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br> 柳建樹就像是沒什么反應似的,還是那樣磨刀。</br> 我勸慰了徐麗娟好一會兒,她總算緩過來一口氣。</br> 告訴我她出門的時候,柳建樹還在床上躺著囈語,哪兒這么古古怪怪地磨刀,簡直嚇死個人。</br> 此刻,堂屋那頭,卻走出來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br> 腰肢纖細,臀胯之間的弧線驚人,身材雖說不錯,面容卻顯得普通平常。</br> 圓臉,鼻梁塌,腮幫子圓鼓鼓的,嘴唇也偏厚。</br> 甚至說普通,都有些高抬,她穿著農村女人常見的布衣,也沒化妝。</br> “阿姨,您回來了。”那女人有幾分膽怯的模樣,目光掃過柳建樹,眼底也是擔憂。</br> 徐麗娟并沒有理她。</br> 而是小聲地和我說了句:“她叫朱玉,就是建樹的女朋友。”</br> “羅先生,你看她克夫么?”我心頭微嘆,心知徐麗娟也是受刺激大了,話里話外,都是覺得柳建樹可能是被這女人給害的。</br> 長吁了一口氣,我搖搖頭,告訴她不克夫。</br> 克夫相是高顴骨,尖下巴,薄嘴唇,瘦腮幫,短額頭,三白眼,鼻削如刀,眼露兇光。</br> 朱玉一點兒都不沾,她大可放心。</br> 并且柳建樹成這樣,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邪祟事情,得問清楚才行。</br> 當然,我聲音不大,朱玉隔了還是有那么遠,她也聽不太清楚。</br> 徐麗娟就沒有多問這些了,她更是擔憂地看著柳建樹。</br> 我走至近前,喊了一聲建樹。</br> 柳建樹麻木地磨刀,也沒理睬我。</br> 朱玉也到了旁邊,我便直接問道:“你叫朱玉對吧,昨天晚上你們都遇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訴我。”</br> 她點點頭,抿著嘴小聲地說道:“昨晚我們沒出來,建樹他心情好,加上喝了酒,都折騰到凌晨了,本來是打算睡一覺再回來的。”</br> 說話間,明顯她耳朵根都有點紅。</br> 我眉頭微皺,我本來還以為他們是晚上就在外頭,出的事兒。</br> 當然,我也沒打斷她的話。</br> 朱玉就繼續說道:“莫名其妙的,外頭有人敲鑼,還有人喊門,建樹就去開門,我透著窗戶縫兒那里瞄了一眼,敲門的是個老頭,年紀可不小了。”“他還瘸了條腿,木頭樁子綁著呢。年紀又大,看著又嚇人得緊,我也不敢多看他。”</br> “他一直在和建樹說著什么,我也聽不清楚,還以為建樹認識他,也就沒多管。”</br> “躺了會兒,都快犯困了,忽然就聽到外頭有聲音,就趕緊穿了衣服跑出去。結果建樹就倒地上了……”</br> “我就趕緊送他回來,一路上他就鬧魘了似的,說不著邊的話,好像就是剛才說那些字眼……”</br> 隱隱約約,朱玉眼中還有幾分不安和害怕。</br> 我卻聽得背后發涼。</br> 瘸腿的老頭,腿上還綁著木棍,而且還敲鑼喊話……</br> 這人,說的不就是昨天半夜敲喪鑼那老頭么。</br> 我沒看到細節,經過朱玉這樣一說,我就知道他是誰了……</br> 更令我心頭惡寒的是,我本以為那老頭,是王家傻子帶來的幫手。</br> 卻沒想到,那竟然是老鰥夫!</br> 他才是足夠陰險,王家傻子直接找上我,他卻找到和我相關的人下手!</br> 不可謂不心狠手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