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震，側眼一看，才發現我媽竟出現在了我身后，她單手擋住了王家傻子的龍杠。</br> 忽而，她猛地往后一抽。</br> 龍杠呼嘯一聲朝著后面的屋子砸去。</br> 她則是疾步往前，雙手成爪，朝著王家傻子抓去！</br> 我心中狂喜而又感動，我媽隨時都在護著我。</br> 同時，我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br> “媽！這傻子和老鰥夫一起來的，何老太出去找老鰥夫麻煩了，他落單！”</br> “母子同心，我們今天就送他上路！”</br> “不讓他再糾纏你！”</br> 語罷，我繼續往前猛沖，定羅盤便朝著王家傻子頭頂拍去！</br> 此刻王家傻子還是一個趔趄，因為龍杠被抽走，朝著前方摔倒。</br> 眼瞅著我就要拍中他腦袋。</br> 外面忽然又是一聲鑼響！</br> 只不過，并沒有老鰥夫的聲音傳進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聲鈴鐺響。</br> 那鑼響的瞬間，我身體又是僵硬了一下，根本無從反抗。</br> 王家傻子在地上一滾，我媽剛好也沖上前，在他的肩頭猛地拍了一下。</br> 他慘叫一聲，滾出去了十幾米，卻立刻翻身朝著我房間逃去！我正要追上，我媽卻忽然一下按住了我的肩膀。</br> 身體陡然停頓下來。</br> 門外卻傳來一陣破空聲。</br> 飛射進來的，竟是一根木槌。</br> 木槌倒飛，尖銳那側朝前，紅色那頭朝外，噗嗤一下便插進了門框之上！我要是走得快點兒，怕是就被釘死在門框上了……</br> 我頭皮發麻，這木槌就像是敲鑼用的錘子。</br> 老鰥夫被何老太纏著，竟然還有時間管院子里的事情。</br> 下一刻，我媽卻腳步略有幾分僵硬地朝著我房間走去。</br> 看似她動作緩慢，可速度卻快得驚人，轉瞬間就到了房門口。</br> “媽，你小心。”我也很緊張，生怕王家傻子逃進去之后，又使什么陰招。</br> 他面對面的確不是我媽的對手，只有逃的份兒，不過他敢出來，肯定會有所準備。</br> 匆匆走到我媽的身邊，也到了門檻前頭。</br> 屋子里頭光線幽暗，在我床頭那根蠟燭早就滅了，王家傻子卻不見蹤影。</br> 我眉頭緊皺，跨步走進了房間，我媽卻仰頭看著房梁上。</br> 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看見頂梁上頭的瓦片，有一個大洞。</br> 忽而一陣腥臭難聞的氣味傳來，那大洞里頭便潑下來一大片暗紅色的液體。</br> 與此同時，還有王家傻子的一聲慘叫痛哼。</br> 我大驚，這味道簡直是太熟悉不過。</br> “媽，躲開！”我猛地一把，將我媽往屋外推去！</br> 那一股子冰涼，更是令我戰栗不已。</br> 我媽并沒有反抗，一下子便被我推出屋子，摔倒進了院子。</br> 嘩啦一下，那液體當頭從我腦門上澆下來。</br> 血腥的臭味撲面，更是有些鉆進了嘴巴里頭，格外的咸腥。</br> 在陳瞎子家里頭，我吃了不少次數的狗血粥，這分明就是狗血！</br> 王家傻子真的是歹毒無比，為了對付我媽，現在連狗血都搬出來了！</br> 剛才那慘叫我也聽得分明，這狗血必定是他準備好的，他本身也是怨氣沖天的東西，碰到狗血沒什么好果子，恐怕剛才也沾染了狗血。</br> 我伸手去抹掉面上的血，才發現這里頭不只是血，我腦袋還被一張布給蓋住了。</br> 只是太濕，我剛才沒反應過來而已。</br> “十六，你沒事吧？！”何采兒的聲音也驚慌傳來。</br> 蹬蹬蹬的腳步聲靠近。</br> 我也拉掉了腦袋上的那張布，丟在了地上。</br> 抹掉了臉上的血，顧不得眼睛的酸脹難受，我趕緊看向院子里頭。</br> 我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她并沒出事，身上也沒有沾上一滴狗血。</br> 心頭這才是松了一大口氣。</br> 再看那房頂的空洞，也沒別的動靜。</br> 王家傻子，怕是真的跑了。</br> 鈴鐺清脆的響聲從遠而近。</br> 我下意識地看過去，院門口，何老太小腳邁入了進來。</br> 她衣衫略有一些褶皺，手里頭的哭喪棒略有幾分破損，白綾也斷了不少。</br> 劉文三也跟在后頭進來了，他罵罵咧咧地說道：“死瘸子，本事真不小……”他身上就狼狽不少，胸口有好幾個腳印，嘴角還有血跡。m.</br> 何老太聲音冷淡：“學藝不精就不要埋怨別人本事，那老東西也不過是活的年頭久，人老成精，他提前準備，今天沒抓住他而已。”劉文三閉上嘴，沒多說話。</br> 摸出來酒瓶子喝了一口，也狠狠抹了一把腦袋。</br> 他們安全進來，我也松了口氣。</br> 何采兒給我打了盆水，讓我洗洗臉上的血，又用繩子去綁地上的柳建樹。</br> 其實我心里頭還是有點兒緊張，我媽不是人，何老太卻專門打鬼，我怕她們起沖突。</br> 結果視線再回頭，卻發現我媽已經不見了……</br> 心里頭不免有幾分空落落的感覺，我蹲下來，用水洗了一把臉，可身上還是粘稠的難受。</br> 何老太走到我近前，她低頭看著地面。</br> 地面正攤開了那張被我甩開的布。</br> 我也下意識看了一眼。</br> 光線晦暗，那布四四方方，邊角卻用朱砂畫著符，其上一個奉，下方則是歪歪扭扭，我也看不太明白是什么字。</br> 不過卻足夠令我心中壓抑。</br> 這狗血還不是一個手段，要是這張布也蓋在我媽身上，她恐怕就得出事。</br> 何老太抬頭看了我一眼。</br> “心倒是不冷，不枉那女人死了都不走。”</br> “那老瘸子今天來不了了，剛才被你們弄走那東西，也不敢回來。”</br> “洗洗身上的血，我要問你話。”語罷，何老太便朝著堂屋走去。</br> 劉文三也眉頭緊皺，他趕緊去了院里頭的洗手間。</br> 同時他喊我先過去洗，放完水就去給我找衣服。</br> 我卻顧不上洗澡，擔憂地說先叫救護車，不知道馮保傷得怎么樣了。</br> 這會兒，馮保卻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他聲音略有虛弱，說了句：“沒……羅先生……我沒事……”</br> “被砸一下，用不上進醫院……”我這才松口氣。</br> 去洗干凈了身上的血，換上了劉文三給我拿來的唐裝。</br> 還好那狗血沒完全浸透進去之前的衣服，我將書，還有其他東西都取出來放好，然后才去了堂屋。</br> 屋里頭，何老太正踮著小腳，手里頭端著一個香爐，順著地上的柳建樹繞圈。</br> 那香爐里頭燒著紙錢，她閉著眼睛，嘴唇微動，也不知道在念什么。</br> 我沒敢發聲打斷她，一下子也知曉了，她多半是在讓柳建樹清醒。</br> 這就是神婆的手段！</br> 下一刻，忽而一聲刺耳的啼鳴響起！</br> 天邊，亮起了一抹魚肚白。</br> 柳建樹陡然身體顫抖，他猛地坐立起來，哇的一聲吐出來了一塊腥臭的爛肉。</br> 看起來就像是生豬肉一樣……</br> 他面色驚恐，卻哎喲一聲，捂著胳膊慘叫連連。</br> 很快柳建樹就倒下了，完全是疼得昏迷過去……</br> 院外又傳來一聲刺耳，卻是有幾分破敗的鑼響。</br> 我本來想出去看看，劉文三快我一步，往外走去。</br> 何老太卻也叫住了我，說她還有話問我。</br> 天亮了，外頭有什么都不重要，讓劉文三去看就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