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個本事嗎？”</br> 視線之中，孟欣書其實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那么站著。</br> 空洞死寂的聲音卻在我耳邊炸響，回蕩不止。</br> 這就像是幻覺幻聽似的。</br> 我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br> 孟欣書這話說得還真不假，我媽即便是兇，看起來也是稀松平常，當然她化煞更久，肯定有不一樣的地方。</br> 只是孟欣書的兇，不只是仇恨，還有水尸鬼的尸油，這一系列的變故。</br> 此刻她頭發是青白色，又像是接近水尸鬼那種毛發的白，還像陳瞎子和何老太說的青尸……</br> 再加上那陰胎何小云也是家仙護體的鬼嬰，真打起來，我媽可能不是對手。</br> 慘叫聲混雜著悶哼，安靜了一會兒的院子，又變得嘈雜起來。</br> 血腥味更是濃郁無比。</br> 轉眼之間，那幾個相互打斗的茍家人，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痙攣抽搐，哀嚎連連。</br> 我媽并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走到了我面前。</br> 那件殮服無風自動，露出來了兩截蔥玉一般的手掌。</br> 頭發披散在肩頭，更是透著一股子幽香。</br> 她直接正面面對著孟欣書，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br> 我心頭已經沉了下來。</br> 單手扶住了腰間的哭喪棒，如果孟欣書真的要動手，我們就只能自保。</br> 與此同時，劉文三也從腰間拔出鍘鬼刀。</br> 陳瞎子雙手成爪形，不規律地律動著，也扎起來了馬步。</br> 隱隱的，我們幾人將孟欣書圍住。</br> 狼獒也發了狂，在院內撞墻，或又是竄起老高，掙扎著要將背上的何小云甩下來。</br> 這一幕更加滲人。</br> 也就在這時，忽而嗡地一聲輕響，一柄桃木劍竟從院門處飛擲而來！</br> 那桃木劍直沖孟欣書的面門！</br> 孟欣書的神色忽而變得猙獰兇煞。</br> 猛然間抬起手來，穩穩地將桃木劍接在手中！</br> 嗤的一聲輕響，一陣白氣在她掌心中飛速滋生！</br> 生時桃木聚陰，死后卻辟邪，孟欣書本就是陰晦之物，觸碰到桃木劍自是會消散邪祟怨氣。</br> 只不過，這桃木劍明顯不夠對付她！</br> 我也是心頭一凜，果真我之前猜測過，茍家不可能沒有準備人手來對付孟欣書。</br> 他們既然知道有這個麻煩，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斃？！</br> 這桃木劍是早有準備！</br> 下一刻，一陣清朗的聲音便響徹院內。</br>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物今斬除，除去百秧！”</br> “一斬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斬卻誅魔鬼，永遠離家鄉！”呼哧！又是一道桃木劍飛射進入院內！</br> 第一把桃木劍是普通的顏色，就和平時劉文三使用的桃木釘一個樣子。</br> 而第二把則是黑色。</br> 之前劉文三用過黑色桃木釘，可鎮黑煞！</br> 這黑色的桃木劍，依舊是直沖孟欣書面門。</br> 孟欣書依舊沒有躲閃，她抬手往前一揮。</br> 她的臉上則是滋生起來大量的絨毛，煞氣更重，院內的溫度都冰冷了下來。</br> 陳瞎子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他和劉文三幾乎同時后退。</br> 啪！</br> 桃木劍憑空斷裂！</br> 不過斷掉了劍尖之后，剩下的半截尾巴還是打到了孟欣書的手掌上，嗤地一聲，又是大量白氣滋生。</br> 這一次，竟然出現了一道傷口！</br> 孟欣書的臉色頓時變得痛苦起來。</br> 她忽而尖銳嘶吼了一聲，身體前傾，猛然便往前沖去！</br> 說時遲，那時快。</br> 又是一柄黑色的桃木劍飛射而入！</br> 那清朗的聲音，變得殺機重重！</br> “二斬去地殃，地戶降吉祥，男邪女歸正，斬滅自消亡！”</br> 桃木劍和孟欣書擦身而過。</br> 看似是孟欣書躲過，她也沖出院子，明顯是找那投劍之人。</br> 凄厲尖銳的悲哭聲炸響在耳邊，我感覺心都要被攥住了，難以呼吸。</br> 只不過那黑色的桃木劍，竟是沖向了何小云！</br> 狼獒本在掙扎，此刻它像是有所察覺一樣，又是嗚嗚一聲，直接就朝著黑色桃木劍沖去。</br> 眼看著，下一瞬桃木劍就要貫穿何小云的身體！</br> 我面色陡然一變。</br> 不管是現在和孟欣書有什么誤會，矛盾，陳瞎子說那句話沒錯，我是想要送何小云走的。</br> 她也救過我的命！</br> 我絕不可能眼看著她出事。</br> 雖說不知道這黑色的桃木劍能否殺他，也絕不可能冒險。</br> 我驟然抽出腰間的哭喪棒，狠狠朝著那黑色桃木劍擲去！</br> 砰！</br> 這當頭一棒，我握在手里打不準，可丟出去的準心卻絲毫不差，剛好砸中了那桃木劍。</br> 桃木劍方向一偏，射向了陳瞎子身前。</br> 陳瞎子也是一棒揮出！啪的一下，桃木劍就落到了地上！</br> 踢踏的聲音驟然響徹，狼獒落到了地上，還往前沖了兩步。</br> 何小云也從它身上滾了下去，咕嚕一下到了院門前頭。</br> 她不過一個嬰兒，定定地站在地上，那黃皮襖更顯得妖異，尤其是搭在肩頭上的那黃皮子頭皮，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們，攝人心魄。</br> 狼獒齜牙咧嘴地盯著何小云，又是狂吠不止。</br> 陳瞎子對我點點頭，明顯是對我動作的贊許。</br> 我心跳總算平穩了一些，多看了何小云一眼，下意識地說了句：“快去你媽身邊。”</br> 從始至終，我也不想和孟欣書起沖突。</br> 畢竟孟欣書一家也是受害者，她和女兒化煞后都還沒有完全泯滅人性。</br> 甚至何小云還救了我，這比起很多活著的惡人都還要有良心。</br> 我又怎么忍心看著我的救命恩人被曾經殺害她們一家的惡人請來的幫兇打得魂飛魄散？</br> 何小云往后一倒，便咕嚕咕嚕地朝著院外滾去。</br> 狼獒回過頭，紅色的眼珠子掃過我，又掃過了陳瞎子，嗚咽了一聲，明顯是委屈和不解。</br> 我媽也回頭看了我一眼，她臉上竟有了若有所思的表情。</br> ’她都能有表情變化了，代表人性更多，這險些讓我淚目。</br> 外面卻爆發出來了一聲厲喝！</br> 依舊是那清冷的聲音，那殺機重重變成了孤注一擲的必殺語氣！</br> “三斬去鬼殃，百怪皆遠藏，斷除諸惡事，家眷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br> 緊跟著響起的是孟欣書的尖叫，以及嬰兒啼哭炸響！</br>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嗚咽的哭聲，不像是人，竟有幾分像是黃皮子的叫聲。</br> 我身上滿是雞皮疙瘩，冷汗直冒。</br> “鬼嬰家仙悲哭，何小云也出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