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我心頭就懸上了一口氣，生怕劉文三出事，面色也是擔憂無比。</br> 沒忍住踏前走了一步，已經到了我那艘撈尸船的邊緣。</br> 狼獒嗚咽了一聲，也直直地看著深潭中央的水面。</br> 張揚神色篤定，孔斌則是側眼看向我，開口道：“羅先生不用擔心，撈棺先攔走尸，主手才能到棺材最下面，攔尸這活計，我們手下這些弟兄已經干過很多次了。劉文三不會出事。”</br> 我沒接話，擔憂之色也沒有減少。</br>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深潭中央的水波晃動更為劇烈，就如同煮沸的水一樣，不停地翻滾。</br> 時不時還有一個撈尸人沖出水面，又一個猛子扎進去。</br> 甚至我也看見了頂出水面的“走尸”！</br>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晃眼之間，但也看清了“走尸”身上穿著藤甲，膚色鐵青。</br> 那走尸并沒有什么動作，似乎只是順著水流沖撞而已。</br> 我猜測這應該是白天的原因，即便是水下，陽光總歸還有一些限制。</br> 如果剛才的烏云沒有散去，恐怕此刻就是另一個結果了。</br> 時間約莫過去了七八分鐘，忽而，水面顫動了一下。</br> 從中心呈現圓環的擴散，蔓延了整個深潭！</br> 張揚神色一喜，他猛地抬起手，低喝了一聲：“快去幫他！”噗通噗通的聲響，剩下的近乎三十個撈尸人，竟同時跳下了深潭！</br> 飛速地朝著中心游去！</br> 十幾秒鐘，他們都潛入了水底！</br> 又過了約莫一分鐘，一截漆黑的鐵首，從翻滾的水面之中浮出。</br> 這完全是一個人形的棺材，那鐵首輪廓分明，似是一個老者的面相。</br> 只是鐵棺漆黑，透出來的氣息太過冰冷。</br> 那鐵首出了水面之后，就緩慢上浮。</br> 明顯是下方有人在托舉！</br> 我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br> 幾分鐘后，棺材出來了半截，整體已經能看清楚，這的確是哀公像！</br> 我看過劉文三手中哀公像的玉雕，雖說是仿品，但其大致模樣和這棺材沒有絲毫區別。</br> 在哀公像的鐵棺邊緣，有鐵索一并浮出水面。</br> 當這鐵索出現的瞬間，忽而又有幾個撈尸人，從和走尸纏斗的外圈水域探出頭來，朝著鐵索游去！</br> 陽光之下，鐵索透著森森寒芒，上面已然是傷痕累累。</br> 那些撈尸人的手中，摸出來的不再是卜刀，或是帶鋸齒的斧子，或是鋼口極好的鋸齒刀！</br> 他們狀若瘋狂，死命的開始鋸鐵索！</br> 我心頭又是一驚，也明白過來，想要將棺材取出來，不就得先弄斷鐵索嗎？！</br> 也就在這時，那翻滾不止的水域，突然變得更加洶涌咆哮，甚至還有一股股殷紅的鮮血冒出水面！</br> 鮮血肯定不是來自于走尸，只有可能是撈尸人。</br> 本身他們撈尸人三兩成群對付一個走尸，尚且還能勉強應對。</br> 現在分出來幾個鋸鐵索，剩下的人肯定捉襟見肘。</br> 張揚的眼睛瞪得很大，滿是血絲，他身體也微微顫抖著，忽而他厲聲喊了句：“機會難得！都快點鋸！”</br> 明顯，孔斌的眼中也都是緊張。</br> 我擔憂之余，也倍感疑惑，直接就問他們，為什么非要將棺材舉出來再鋸？就算是劉文三和下頭那三十個人抬得動，也是多此一舉啊。還不如讓大部分人去對付走尸，剩下的人在水中鋸鐵索。</br> 張揚紅著眼睛扭頭看我：“這鐵索詭異得很，在水中鋸不斷，那些走尸還更會發狂，劉文三再撐住一會兒，他還沒有力竭，已經比其它人厲害很多。”</br> 語罷，他忽而又看向了孔斌，沙啞地說了句：“老孔，你也去幫忙！”</br> 孔斌也噗通跳下水去，攜著鋸齒刀去幫忙鋸鐵索！</br> 我眉頭緊皺，才明白過來，為什么茍家之前有“三撈不起棺”的這么個說法了。</br> 一來是能撐起這棺材的撈尸人，本就不多，千里挑一。</br> 二來要將棺材撐起這么久，還得鋸斷鐵索，這也是起棺的一大阻礙。</br> 隨著時間流逝，我也發現這鐵索一共有八根，分別左右四方位，一個方位兩根鐵索，雖說不是八卦等位，但是似乎暗合八門之中的走向。</br> 我心頭猛地一跳，忽而想到了一個點。</br> 水至陰，砂至陽，生鐵入水陰陽相合，龍氣滋長生機不絕。</br> 在水中，這陰陽調和的龍氣愈發地強。</br> 這才是鐵索鋸不斷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它堅硬，而是因為韌和生氣，讓它就似乎是活物一樣！</br> 在這龍氣環繞之下，被滋養不知道多少年頭的生鐵，已然成了這穴的一部分。</br> 鋸它，便是動穴！</br> 也是走尸發狂的根本原因！</br> 走尸并不是護棺，而是護穴眼，它們也被這生氣熏陶，終年不化。</br> 即便是將棺材抬起來脫離水面，也不可能真的鋸斷，因為這整個深潭所處的方位，無處不是龍氣生機。</br> 除非能斷了這深潭穴眼處的龍氣！</br> 思緒如同電閃，我立刻摸出來細抄麻紙和筆，將那幾根鐵索的方位，還有棺材的位置畫下來。</br> “讓他們回來！這鐵索是鋸不斷的！要想其它辦法！”我沉聲開口，語速很急促。</br> 張揚卻壓根沒理我，還是狀若瘋癲地盯著深潭中央。</br> 我又催促了一句，張揚卻猛地瞪了我一眼，讓我閉嘴！</br> 狼獒忽而猛地狂吠起來，它沖著張揚齜牙炸毛，威脅不言而喻。</br> 我面色也沉下來，說讓他按我說的做，這件事情不容小覷，水面血那么多，撈尸人不知道傷亡情況，不照著我的話來辦，茍家這一次還是撈不上來這棺材！</br> 張揚卻壓根沒理會我的話。</br> 我和他僵持之時，忽而水面上的那半截鐵棺顫抖了兩下，便緩慢地朝著水下沉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