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便定定地看著茍三塘。</br> 我也怕再出什么紕漏。</br> 茍三塘笑容不減,篤定地說道:“那是自然!該準備的東西,早已經準備好了!”</br> 說著,他就從胸前的內包里面取出來了一張黃色的信封。</br> “照片已經給過你了,這里是他的住址,曾經的身份,還有現在的名字。”</br> “此人很神秘,很多人其實以為他已經死了,想找他的人也有不少。”</br> “最重要的是,他的風水造詣的確奇高無比,若非是你們幫茍家大忙,茍家也不會真的去得罪他。”</br> 我接過來信封,沒接這句話茬。</br> 不過茍三塘也算是敞亮,道明了他的意圖,沒有再說多少冠冕堂皇的話。</br> 將信封撕開,里頭疊著幾張A4紙,其中密密麻麻寫滿了信息。</br> 我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不少,強行讓心緒平定下來,開始逐字逐句地去看。</br> 至于劉文三和陳瞎子,他們也和我提了兩句,先放好孟欣書和何小云的尸體,然后等我。</br> 這一看,我便看入了神,同時也更心驚。</br> 這堪輿大師用過三個名字。</br> 幾十年前在內陽市的時候,軍閥割據,他替那頭子看風水算命,第一次打下名聲,其名為邱天元。</br> 那是他性格乖戾,甚至算得上是暴虐,因風水而殺人之事不少,內陽山下活葬上千俘軍的事情,在當年引起了相當大的風波。當然,本身內陽市的普通人,并不知曉太多細節。</br> 最后各界軍閥倒臺之后,有人看中他的風水堪輿之術,要請他坐鎮高堂,更有人覺得他心術不正,要將他問罪。</br> 他便改名為吳文中,隱姓埋名,風水界中流傳他不再過問風水之事,素心向道,減少了不少的麻煩。</br> 最近這些年他又改了名諱,叫做楊下元。</br> 隨著時間過得越來越久,該死的人,大多數都老死了,剩下的一些也已經是老態龍鐘之年,知道楊下元就是邱天元的人已經不多。</br> 僅有一些還曉得的,也不打算在臨暮之年去逼迫他發瘋。</br> 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br> 他被逼著如此畏畏縮縮度日,絕不可能真的和善下來。</br> 除此之外,便是他現如今的住址,勢力情況,以及家庭子女情況。</br> 他并沒有住在我們同省,名下有一個不小的學風水的道場,聚集南來北往的風水師,這倒是沒令我驚訝。</br> 除非他死了,否則絕不可能不碰風水,那風水盤也是一個極好的說明。</br> 只是他竟然在花甲暮年,還娶了足以當做孫女的嬌妻,也有子嗣,就令我心里頭壓抑的不成。</br> 正常的風水師,為禍一方必定遭天譴,我也小心翼翼,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方法避過了這些報應。</br> 這簡直太不公平。</br> 這些資料看似紙張不多,內容卻很精煉,全部都是關鍵性的信息,我不敢遺漏分毫。</br> 看完一遍之后,我記下來不少東西。</br> 將資料放回了信封,我也貼身放好。</br> 長吁了一口氣,我抬頭,揉了揉酸脹的脖子,和茍三塘說了句謝謝。</br> 這會兒我頭已經有幾分發昏了,這一夜搏斗,加上高度精神集中,都開始頭疼起來。</br> 茍三塘放下手中茶盞,才說道:“羅先生打算怎么處理,什么時候出手?你幫了茍家大忙,我會履行承諾,茍家勢力不小,人手也不少。”</br> “若是你能對付他的風水術,我安排人手,就可以直接將他現在那些勢力給鎮壓住。”</br> “可如果你對付不了的話,就得再做打算。”</br>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陳瞎子說讓我不要用茍家的人。</br> 但現在看來,那堪輿大師楊下元勢力也不小,單純我們三個人完全不夠看。</br> 我也沒將話說死了,就和茍三塘說我需要考慮一下,做個周密的計劃,也要安頓好孟欣書和何小云的后事,才會做打算,屆時我會聯系他。</br> 茍三塘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孟欣書真的入土了,茍家也就徹底放心了。”</br> 其實此刻堂屋里頭,就只有我和茍三塘兩人。</br> 當然,除了那太師椅上坐著的哀公尸體外。</br> 劉文三和陳瞎子都去休息了,就連柳昱咒也離開。</br> 低頭又思索了幾秒鐘,我才告訴茍三塘,今天就不在茍家多留,我準備離開。</br> 茍三塘也沒有強留我,說讓茍黃帶我去收拾東西,再和劉文三陳瞎子通知一下,也順便安排一下車輛送我們。</br> 茍三塘叫出來茍黃,帶我去了我們住的院子,我才發現劉文三和陳瞎子并沒有休息。</br> 其實我們也沒什么東西,都能隨身帶在身上,他們也差不多都是收拾好了行裝。</br> 房間里頭我只是留下來一些小物件,收拾洗漱的同時,我也讓茍黃去安排車了,同時叮囑他不要忘了孟欣書和何小云的尸體。</br> 最后從院子里頭再往外走的時候,劉文三告訴我,他聯系了何先水,我們這一趟就先去常平市,安葬了孟欣書,妥當安排何小云,再回內陽市做別的打算。</br> 我也簡單說了一下信息應該沒問題的事兒,當然我沒瞞著陳瞎子,講了我沒和茍家把話說死。</br> 陳瞎子嗯了一聲,沒多說別的,劉文三卻說我做得對。</br> 做人留一線,日后也好相見,茍家未必沒有再求我們的時候,若真的遇到茍家能幫的忙,我們開口,他們也不一定拒絕,只要不將太多的希望寄托給他們,也不和他們說最重要的事情即可。</br> 再到堂屋里頭的時候,距離之前也過了一個多小時了。</br> 當然,我其實也有些好奇想問一下柳昱咒,他最后去看到的情況。</br> 思來想去,還是作罷了這個打算,盡量不和他交集。</br> 而進了堂屋,我本以為茍三塘應該已經去別處,他不至于送我們。</br> 卻沒想到,茍三塘竟然還在。</br> 不過他明顯不是等我們。</br> 他坐在太師椅下面的一張椅子上,對面則是坐著另一個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br> 看上去身份地位就不低,談吐氣質不俗,開口那兩三句話,便是可惜。</br> 就在這時,茍三塘也立刻站了起來。</br> 他看向了我,笑著和那男人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就是陰陽先生羅十六,那玉化陰胎的事情的確不好意思,茍家處理得不妥當。”</br> “羅先生是此間的行家,還是遠近有名的接陰婆,我的確沒有騙楊家。羅先生說得很清楚明白,強留陰胎的后果,那女尸也兇得很,就算是楊家拿走了,以后也要有麻煩。”</br> 茍三塘語速很快,我才明白,這人就是要買玉化陰胎的那個人物?他年紀輕輕,真的有權勢的,應該就是他的家族了。</br> 那男人也抬頭看我,他眼神中忽而有幾分詫異,說了句:“你叫羅十六?”</br> 我點了點頭,也和他對視,他上下打量我。</br> 那副神態就像是認識我一樣。</br> 就在此刻,劉文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神色微微變了變。</br> 那男人也看向了劉文三,他目光更是驚訝。</br> 再回頭看我的時候,眼中卻有幾分意味深長。</br> “我叫楊興。”他朝我伸手,明顯是握手的舉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