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之余,我趕緊朝著陳瞎子匆匆跑去。</br> 迅速來到了墳前,我強忍著不安道:“陳叔,你挖這墳做什么?外面都是押鎮(zhèn)神咒,這里頭的東西不簡單,挖出來怕出事。”</br> 就這么短短幾分鐘,墳頭表面的石頭已經(jīng)被清理了超過一半。</br> 本身這就是碎石堆砌的墳,挖起來都不需要鋤頭。</br> 而且這墳沒有墳坑,更沒有棺材,就是草席裹了尸體放在地上,再用碎石堆砌起墳包,此刻被陳瞎子清理得隱約都能看到里頭的草席了。</br> 陳瞎子還是挖墳,碎石落了一地。</br> 狼獒四肢分開,站在旁邊,碩大的獒頭直勾勾地盯著墳堆,也是警惕無比的模樣。</br> 不安侵蝕心頭,我擔心陳瞎子橫生枝節(jié)。</br> 可又覺得,陳瞎子從頭到尾都沒出過錯,他會在這種至關重要的時候犯錯?</br> “尸無氣,鬼無身,若非活尸,都是咳不出來的,這地方全是煞氣怨氣,卻有押鎮(zhèn)神咒,絕不可能是尸鬼在咳,物性通靈,這聲音陳叔以前是聽過的。”</br> “十六,幫忙。”我額頭上泌出來了大顆大顆的汗水。</br> 陳瞎子卻說聽過這聲音,他肯定有把握!</br> 我也開始動手幫忙!</br> 又過了十來分鐘,我們將這墳堆徹底地挪開。</br> 一卷草席出現(xiàn)在視線中,</br> 年頭太長,草席上積累的灰經(jīng)過雨水浸透,都變成灰黃色的泥土。</br> 忽而草席抖動了一下,冷不丁的又是一聲咳嗽。</br> 我眼皮沒忍住又跳了跳。</br> 陳瞎子則是直接伸手,將草席拉開,一具干癟的干尸曝露在我們視線中。</br> 這尸體已經(jīng)完全脫水了,表面皮膚呈現(xiàn)黑褐色,皮緊緊貼在骨頭上面。</br> 一雙眼睛也是凹陷下去,透著壓抑的空洞感。</br> 他嘴巴也是張開的,露出來了牙床,就顯得格外猙獰。</br> “咳”“咳”的聲音,忽而又從他口中傳出!</br> 我瞳孔緊縮,陳瞎子突然伸手,一下子拍中了那尸體的腹部。</br> 呼哧一聲,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從他張開的嘴巴里頭鉆出來,速度極快地朝著旁邊的碎石彈射而去。</br> 一晃眼我也看清楚了,這東西竟然是個蛤蟆?</br> “小黑,跟上去。”陳瞎子語速極快,狼獒聞聲拔腿就追了過去。</br> 轉(zhuǎn)瞬間它們就都消失在了視線中。</br> 陳瞎子低下頭迅速在尸體身上摸索起來,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似的。</br> 我其實還有點兒擔心狼獒,不過我更驚疑的還是這尸體。</br> 陳瞎子忽然又開口說道:“十六,那半個月陳叔教你的東西不多,這物性通靈很少出現(xiàn),也幾乎用不上,陳叔也就沒告訴你。”</br> “和人住久了的東西,都會有靈性,小黑聽得懂人話,鸚鵡也會學舌,養(yǎng)一條狗超過十年,若是主人橫禍出事,它也會在主人出事之地久久徘徊,到死都不肯離去,這就是物性通靈。”</br> “若是人死而不甘,又有話想說出口,他怎么都說不出來的話,依附著他活下來的東西,靠吃他血肉為生,就能代口出言。”</br> “我剛隨何婆學藝的時候,路經(jīng)一片桃林,就總聽到蛤蟆咳嗽聲,還被托夢,就去將那桃林挖開,里頭埋葬了十幾具枯骨,都是外鄉(xiāng)人。”</br> “這事兒鬧得大,引來陽差破了案,小柳村有個窮兇極惡的人,專門在內(nèi)陽市的車站里頭拉外鄉(xiāng)人,言稱給他們找工作,騙人來住在小柳村,謀財害命之后埋在了桃林里頭。”</br> “本來我們都抓不到他,他藏進了小柳村后頭的大山,還是靠著那蛤蟆的咳嗽聲找到了人。”</br> “能通靈的畜生,很少害人。”陳瞎子最終也沒在這尸骨上找到什么。</br> 他站起身,又用草席將尸骨裹起來,扭頭看了一眼狼獒和那只蛤蟆消失的地方。</br> “這人想說什么,過去看看或許就知道了。”</br> 語罷,陳瞎子就朝著那個方向走去。</br> 他這番話,讓我恍然大悟,像是這種物性通靈的事情,也發(fā)生過不少。</br> 新聞上都曾經(jīng)報道過有老人住院,養(yǎng)了多年的狗守著醫(yī)院不肯離去,我也曾聽說過有個主人養(yǎng)的鵝死活用嘴拉著主人不讓主人進房子,結(jié)果下一刻就發(fā)生了地震,主人因此幸免于難……這種動物救主的事情比比皆是。</br> 想來陳瞎子應該也不是單純來守夜,定然是我們說的咳嗽聲,引起他的注意!</br> 那蛤蟆跑出去的地方并不遠,也就是幾分鐘,我們就看到了狼獒。</br> 這里已經(jīng)是這座石山的山腳位置了,更是亂石嶙峋。</br> 狼獒趴在一堆猙獰的怪石之間,碩大的腦袋似乎鉆進了一個洞里頭。</br> 那洞在亂石下,剛好上方還有石塊擋住。</br> 從這角度看上去,就像是狼獒沒了腦袋似的。</br> “小黑。”我趕緊喊了一聲。</br> 狼獒這才抬起頭來,它沖我們吠了一聲,又趴下去看。</br> 我和陳瞎子匆匆走下去。</br> 狼獒的確腦袋鉆進了一個洞口里面。</br> 這洞并不大,約莫剛好能讓一個人趴著鉆進去,</br> 這個洞的洞口很隱蔽,又是在這種終年沒有人煙的地方,能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幾乎是零。</br> 我們到近前,狼獒才把頭挪出來,爪子又用力刨地。</br> “陳叔……那蛤蟆鉆進去了?”</br> 陳瞎子定定地看著那洞口,忽然說道:“我進去探探。”</br> 我猶豫了一下,這是真的擔心了。</br> 石山本是積怨之地,這山中有洞,洞中不可能存在什么生氣,能有的也只有怨氣和兇煞氣,貿(mào)然進去,搞不好就會出事。</br> 陳瞎子眼睛本來就形同目盲,只能看到一些模糊景象,在這深夜時刻,洞中更是沒有光線,他和真的瞎了完全沒絲毫區(qū)別。</br> “陳叔,我覺得還是不要進去了……我們來這里,本來也只是歇腳途徑……這或許也是巧合,即便是他想要我們幫什么,我們現(xiàn)在的確幫不到,等之后回來再處理?”</br> 我還沒說完,他就將我的話打斷。</br> “我有直覺,這事不簡單,和柳家正牌的驅(qū)邪道士有關,和楊下元有關,那兩個羌族的娃子膽大心細,十六你相信陳叔的話,就讓陳叔去看看,或許有所發(fā)現(xiàn)。”</br> 陳瞎子語氣很堅決,神色也格外篤定。</br> 我也一咬牙,索性不猶豫了。</br> “行,那陳叔我進去,我其他地方不行,也就只能看清楚里面有啥了。”</br> 陳瞎子灰白的眼珠子定定地看著我,幾秒鐘之后,他點了點頭,也告訴我不用太過擔心,物性通靈,憑借他的經(jīng)驗來說,不會有什么危險。</br> 我點點頭,摸出來了手機,然后從這洞口鉆了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