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在前頭,她故意放慢了一些速度,走在后面。</br> 結果她看見我們繞了圈子,她只是停頓了一會兒,我們就消失不見了。</br> 接著她又選擇了憑借本能,往前直行,結果就走出來了。</br> 馮屈也恍然大悟,說其實就是我們走得太近,如果是分開拉長一點兒,也能發現問題?</br> 緊跟著他又苦笑,說:“我也是事后諸葛亮,當時哪兒有那膽子?”</br> 馮保也是心有余悸地點頭。</br> 不多時,我們就來到了朝陽宅的院門外。</br> 院門緊閉,嚴密無縫。</br> 我上前敲了敲門。</br> 咚咚咚的聲響,還有些許回音。</br> 同時我也很警惕,防備萬一李德賢已經對陳瞎子下手。</br> 腳步聲從門后傳來,院門被打開了。</br> 在門后的,便是睡眼惺忪的花姑。</br> 她揉著眼睛,神色也很詫異:“羅十六?大半夜的,你怎么來了?”</br> “你們不是才剛回來嗎?又有什么事兒找陳叔了?”</br> 花姑這話語,雖然明面上沒什么,但我也聽出來了細節,她有點兒埋怨了。</br> 我也不禁在心中苦笑,她這說的還真沒錯,我們回來也不過一兩天,這事兒就迫在眉睫。</br> “你們這里沒發生什么事情吧?陳叔在睡覺?”我也開口問道。</br> 花姑皺了皺眉:“能有什么事兒?”</br> 她也沒有繼續揉眼睛,明顯是清醒過來。</br> 再定定地看著我,她忽而驚呼一聲,捂住了嘴巴,眼中盡是驚詫。</br> “你……真的是羅十六?……”</br> 花姑的反應在我預料之中,我也很鄭重,說我現在要見陳叔,的確出了不小的事情。</br> 她這才讓開門,將我們請進去。</br> 和徐詩雨對視的時候,花姑還很友好地喊了一聲徐警官。</br> 當初花姑她老公的案子,就是徐詩雨辦的。</br> 徐詩雨也回應了一個笑容。</br> 進院之后,我便感覺到一陣冷熱交替的溫度,似乎從身上鉆過。</br> 院子四角外凸,東南西方修了三個屋子,北面則是花圃。</br> 芭蕉樹,桃木,一小片竹林,以及一些陰陽中和的植物。</br> 南面的那屋子,房門和陰葫宅的有些類似,透著紅色。</br> 西面的半掩房門,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花姑住的房間。</br> 我跨步直接朝著東面那屋子走去,到了近前之后,我就直接敲了敲門,也喊了一聲陳叔。</br>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br> 開門的不是陳瞎子,反倒是狼獒。</br> 它很興奮地跳起來,還朝著我臉上舔來。</br> 我趕緊拿手擋住,最后舔了我一手的口水。</br> 花姑也匆匆跑進陳瞎子的房間。</br> “十六,出事兒了?”陳瞎子的聲音響起。</br> 我也沒猶豫,直接就告訴陳瞎子,李德賢來了,而且動靜不小。</br> 三言兩語,我就將他做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朝陽宅外今夜的布置。</br> 同時我也聽到,屋內花姑還在說著什么,零散的幾個字有頭發,臉什么的。</br>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陳瞎子出來了。</br> 花姑領著他走到了院子中央的一張石桌旁邊坐下,我也趕緊走過去。</br> 陳瞎子的眉心,郁結成了一個川字。</br> 他那灰白色的眼珠子盯著我的臉,忽然說了句:“花姑說,你老了?”陳瞎子根本沒有接我說的關于李德賢的話,也沒有理會朝陽宅外的危險。</br> 而他問的,卻讓我語塞。</br> 此刻,馮保和馮屈目光也在我臉上停留。</br> 至于徐詩雨,更是咬著下唇,直接看我的眼睛。</br> “接陰,一個死的,一個活的,接了死的,抱著破忌諱的心態去的,對吧?”陳瞎子忽然又說道。</br> “嗯。”我點點頭,嘆了口氣:“死人也是因我而死?!?lt;/br> 陳瞎子卻沉默不語,他這一沉默,院子里頭反倒是安靜下來了。</br> “我見過你爺爺用黃術,聽過他用殺術,他聲名遠揚的便是那殺術?!?lt;/br> “只不過,我沒見他用過生術,劉陰婆卻是用過的。”</br> 陳瞎子的聲音,也透著幾分沙啞,他搖搖頭:“生術用出來,必定就會有一個陰生子,十六你這事情做得對,也做得不對?!?lt;/br> “十年陽壽,損了就沒了,你本身也是陰生子,活下來已經是殊為不易?!?lt;/br> “那孩子,和你又不一樣?!?lt;/br> “你管了他生,管他現在不死,卻很難管他一直活下去,你想想你活下去,你爺爺付出了什么?”</br> “那不只是劉陰婆的十年陽壽。”</br> “這……”陳瞎子的話,的確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br> 因為我壓根也沒想到那一點……</br> 陳瞎子最后嘆了口氣,他起身,抬起手,摸到我眼角的位置,又碰了碰我的頭發。</br> “一個小伙子,眼角皺紋,發絲灰白,哪兒還有年輕人的模樣,這事情,我們需要好生商議,還得見陰先生?!?lt;/br> 徐詩雨忽而小聲問了句:“陳叔叔,十六的陽壽,能彌補嗎?”</br> 她語氣很小心翼翼,也有幾分膽怯和擔憂。</br> 可這膽怯擔憂,明顯不是因為陳瞎子。</br>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我心里有點兒難受。</br> 徐詩雨在關心我,為什么我反倒是難受了?</br> “命數之所以叫做命數,那就是命中有數,陽壽也是如此,壽終便死,古往今來也有人延年有術,也有人到死都還在掙扎不想死?!?lt;/br> “我和十六才遇到過不想死的人。”</br> “妮子你便放心吧,十六的命重,沒那么薄。”</br> 語罷,陳瞎子才繼續說道:“李德賢,他必定是會來找你,看似你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又何嘗不是他在怕你?”</br> “因為怕,才會做出那么多準備?!?lt;/br> “莫要自亂了陣腳?!?lt;/br> 陳瞎子平靜地說道:“他不敢登門,只能藏頭露尾,而他這個尾巴,是藏不住的。”</br> “你說是么,妮子?”最后,陳瞎子又看向了徐詩雨。</br> 徐詩雨微咬著下唇,點了點頭。</br> 我心頭突地一跳。</br> 陳瞎子繼續開口道:“我去一趟柳河村,去通知劉文三和陰先生,十六,你帶詩雨去馮家?!?lt;/br> “李德賢就是亂你陣腳,讓你妄動,你不動,他就不知道怎么辦,以不變應萬變,或者直接釜底抽薪?!?lt;/br> 【作者有話說】</br> 第三更結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