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琳有幾分慌亂,松開了緊抱著我的胳膊。m.</br> 我聲音沙啞道:“先進屋,的確很麻煩,得和陳叔商議。”保安依舊守在老宅門口,我們一行三人進了前院堂屋。</br> 陳瞎子依舊低著頭閉目養神,王金菊則是坐在一個位置上昏昏欲睡。</br> 我們回來了之后,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br> 王金菊神色緊張不已,問道:“怎么樣了,找到是誰了嗎?”顧若琳點點頭,目光卻投在了我身上,明顯她的主心骨都在我這里。</br> 我和陳瞎子四目相對,說道:“陳叔,人是找到了,是和顧家有仇怨的一家鎮民,可那個人早已經死了快兩年……”</br> 我這句話剛說完,王金菊咣當一下就坐回了椅子上,眼中失神,面容驚慌:“開山……被鬼害的?”</br> 陳瞎子面不改色:“把知道的,都說一遍。”</br> 我將關于我了解的,顧若琳告訴我的張家那些事,全部都告訴了陳瞎子。</br> 期間顧若琳也補充了一些我遺漏的。</br> 的確,張家將喪子之仇全部都歸在了顧家的頭上,有充足的殺人動機。</br> 但怎么都改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張家只有一個老婦,一個三歲稚童,又怎么殺人?</br> 當然,在最后我也說了遇到唐小天的事情。</br> 陳瞎子低頭思索的同時,顧開陽卻忽然說了句:“我知道為什么唐小天去張立勇家里。”</br>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顧若琳也呆呆地看著顧開陽。</br> 顧開陽臉色很難看,也很不正常,他的一只手用力攥著椅子的扶手,胸口上下起伏。</br> 過了半晌,他才沙啞地繼續說道:“唐小天以前是和張立勇一起上班的。”</br> “張立勇被燒死的時候,唐小天也在一起,他的臉也是那時候被燒壞的。”</br> “不過以前唐小花還在老宅工作,即便是我大哥沒有給他們人道補償,他們也沒有鬧過。整個鎮上除了張家之外,其他家庭都是對顧家這件事敢怒不敢言……我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張立勇當時下葬的時候,唐小天還去抬了棺。”</br> 我心頭猛地狂跳了起來。</br> 陳瞎子嗯了一聲,點點頭:“顧二當家,顧小姐,還有這顧大當家的遺孀,事情我和十六已經清楚了,你們去睡覺吧。”</br> “待在房間里,有什么事情也不要出來,有問題打電話給十六,我們會過去。”</br> “我和十六在這里等顧大當家的來。”我用力攥緊了拳頭,臉色微微有些發白。</br> 要在這里等一個鬼祟……心中隱隱還是有幾分不安,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顧開山到底被誰害了,怎么死的。</br> 顧開陽沉默了一下說道:“讓兩個女人去睡,我也在這里守著吧。”</br> 顧若琳也抿著嘴:“我不想去房間。”</br> 王金菊嘴唇顫動了一下,卻沒說出來話。</br> “還不知道他今天還會不會來,到時候如果嚇昏了你們,我和十六還得照顧。”陳瞎子平靜地說道。</br> 顧開陽沒多說話了,示意顧若琳和王金菊去各自的房間。</br> 臨頭的時候,顧若琳還擔憂地望了我一眼。</br> 顧開陽也最后說了一句:“保安我早就叮囑過了,出什么事,都會馬上找辰現身你,和羅陰婆說。”語罷,他也離開了堂屋。</br> 很快,堂屋內就只剩下我和陳瞎子了。</br> 夜幕降臨之后,就更為寂靜。</br> 外面傳來腳步的聲音,是管家端著飯食走進了堂屋。</br> 他明顯也很緊張,放下之后,和我打了個招呼就趕緊走了。</br> 我也才反應過來,此刻已經饑腸轆轆。</br> 和陳瞎子一起吃了飯,肚皮一緊,眼皮就松了,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覺。</br> 我強行打起精神,陳瞎子則是點了根卷葉子煙,忽然說了句:“十六,你真的覺得,那徐紅梅是被顧若尋殺的嗎?”</br> 我怔了一下:“陳叔,你怎么會問這個?”</br> “你難道不是一直覺得,唐小天有問題么?”陳瞎子繼續說道。</br> 我心里一凜。</br> 的確,我覺得唐小天有問題,陰惻惻的,最怕就是他這種蔫兒壞。</br> 可我之前還真沒將徐紅梅被殺這件事情聯想上去。</br> 陳瞎子淡淡地說了句:“劉文三是不想多管這件事,母煞害人,只有零次或者是無數次,害一個人她就會安心走?只要有了一個開始,她就不可能安靜地去投胎了。”</br> “她壓根就沒有驚過尸,有的人心毒,比鬼還可怕!”陳瞎子話音落下,我就覺得不寒而栗!</br> 他這意思,那就是唐小天殺了徐紅梅嗎?</br> 也在暗指,唐小天害了顧開山?</br> 我忽然想起來,唐小天當時身上穿著的衣服……顧若尋躺在棺材里頭換上了漢服嫁衣,他就也穿了紙扎禮服。</br> 而且,唐小天還說過一句話:“傷害你的人,都會一個個去死,咱們一家人,會在地下團聚的。”</br> 甚至于,顧開陽跳江的中午,我也在陽江邊上的碼頭,看見了唐小天!</br> 當時我還以為唐小天在跳江……</br> 再加上剛才他出現在御馬街,我心頭的寒意更多,也更濃了!</br> 也就在這時,忽而大院外傳來了驚恐的大吼聲,我心頭一凜。</br> 陳瞎子則是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走去!</br> 我們兩人來到了老宅大門處,那八個保安都幾乎圍在了一起,驚懼地在左右四看。</br> 地上有濕漉漉的水痕,還有一些腳印。</br> “鬼……真的有鬼……大當家的回來了……”保安驚慌失措,斷斷續續地喊著。</br> 我也覺得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陳瞎子沉聲說道:“都不要怕!你們看到什么了?他去哪兒了?”</br> “剛才大當家的直接走進來了……他往那邊去了……”</br> 其中一個保安戰栗地指了指一個方向。</br> 進了老宅大門之后,直行是去堂屋的長廊,左右兩側卻也有小徑,可以通向別的地方,整個顧家老宅都是四通八達的。</br> 陳瞎子眉頭一皺:“眼睜睜就看著他進去,不攔住?”</br> 那保安哭喪著臉說了句:“那是個鬼啊,誰敢攔?誰嫌自己命長了嗎?”</br> 我也心頭狂跳地看向左側的小徑,地上果然也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br> “陳叔,咋整?”我剛說完,陳瞎子已經直接追了過去。</br> 我也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恐懼,順著往里追去。</br> 隱隱約約,我似乎又聽到了前方傳來尖叫的哭喊聲,還有一聲當家的聲音。</br> 幾分鐘后,我們追到了一排廂房的小院里,腳印順著進入了院子內,一個房間的門是打開的。</br> 慘叫的聲音戛然而止。</br> 我和陳瞎子疾步走進了屋內。</br> 床榻上,一個女人瘋了一樣地掙扎,而在他身上壓著一個濕漉漉的男人,雙手還緊緊地抱著女人的脖子。</br> 我面色大驚,汗毛都乍立了起來!陳瞎子則是驟然往前,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肩頭,猛地往后一甩!</br> 砰的一聲悶響!</br> 這人就被拽起來,重重地朝著后面摔去!直接砸到了院子里。</br> 那被壓著的女人赫然就是王金菊,她都被嚇瘋了,口吐白沫,掙扎似乎也到了盡頭,只剩下痙攣翻白眼。</br> 陳瞎子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br> “這鬼東西,怎么會跑來害自己老婆?按道理我們是外來人,鬼祟應該去堂屋找我們才對。”</br> 我硬著頭皮回頭看了一眼院子外,凄冷的月光灑落下來,照射在那人的身體上……</br> 慘白的皮膚已經被泡得腫脹,緊閉著的雙目,也像是成了魚泡眼,他身上散發著陣陣難聞的尸臭味……</br> 可還是能看得清楚明白,這尸體就是顧開山的!</br> “陳叔……這是顧開山的尸體……”我硬著頭皮說了句。</br> 陳瞎子低頭去掐了掐王金菊的人中,這才轉身走到院子里。</br> 我們兩人杵在尸體旁邊,陳瞎子蹲下去,仔細地看顧開山的尸體。</br> 也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個房間門也被打開了。</br> 急匆匆跑出來的就是顧開陽。</br> 他看到顧開山的尸體之后,也咣當一下癱坐在地上。</br> “大……大哥……”</br> 顧開陽哆嗦地喊了一聲。</br> 他惶恐無比地看著陳瞎子和我,也說不出話來。</br> 陳瞎子沒說話,還是保持蹲著的姿勢,他的手,卻在顧開山的身上按壓起來,甚至還拉開顧開山的衣服,像是在尋找什么似的。</br> 我也不敢開口,可這會兒,我也發現了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br> “顧小姐呢?”我面色微變了一下,看向了顧開陽。</br> 顧開陽也是身體一僵,他指了指他出來的旁邊那個房間,不自然地說道:“若琳睡的那個房間,會不會還沒醒……”</br> 我臉色一沉,朝著顧開陽所指著的房間走了過去。</br> 推了一下門,房門是緊鎖著的。</br> 我又用力推了一下,門沒推開。</br> 心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我狠狠地一腳踹了上去!</br> 砰!</br> 房門直接被踹開了!</br> 屋子里頭也是一股難聞的尸臭味,顧若琳的床前蹲著一個老頭子,他頭頂光禿禿的沒什么頭發,身上也穿著黑漆漆的壽衣,背對著我,整個人都很腫大。</br> 他的尸臭,就要比顧開山的濃郁了太多太多。</br> 就像是肉已經糜爛了一樣,臭得快讓人窒息了……</br> 床上空空蕩蕩,哪兒有顧若琳的人?!</br> 我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側眼看了一下那老頭子的尸體,他臉上都是老人斑,垂著頭,眼皮也快掉下來了。</br> 抿著的嘴皮微微張開了一點,露出黑紅色的牙床,連一顆牙都沒有。</br> 我終于忍不住那股作嘔的感覺,沖出房間,蹲在院子里嘔吐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