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我在徐白皮的黃仙那里感受過。</br> 當時那黃仙是讓我上吊。</br> 沒想到撞祟客竟和黃仙蒙人眼睛的感覺相似。</br> 我用力地咬住嘴皮,直至口腔里頭都有了血腥味。</br> 可腦子里的迷糊感覺還是越來越強,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br> 陳瞎子握著哭喪棒,就擋在我身前,隱隱護著我。</br> 他對我完全沒有絲毫防備。</br> 我雙手已然高舉起來。</br> 意識還在拼命和這無形的控制力抗衡。</br> 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眼珠子在充血,變熱,甚至都快要凸出來了。</br> “陳叔……躲開……”</br> 幾乎拼盡了所有的力量,我牙關里頭擠出來了這四個字。</br> 同時我雙手狠狠落下,掐向陳瞎子脖頸!</br> 陳瞎子陡然回過頭。</br> 他灰白色的眼珠子也瞇成了一條線,卻并沒有給我當頭一棒,反倒是一只手指重重點向我的眉心。</br> 頃刻之間,小囡卻也動了。</br> 她身體前傾,看似動作緩慢,卻瞬間來到了陳瞎子的身后。</br> 并且她單手豎起成掌,直接朝著陳瞎子后心刺去。</br> 我更是睚眥欲裂,</br>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狼獒一口便咬中了小囡的胳膊。</br> 小囡一甩手,狼獒卻直接翻滾而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br> 狼獒對付血煞已然是勉強,面對青尸的確不夠看。</br> 但它對小囡的阻攔,給陳瞎子爭取到了時間,他一指點中我的眉心,我覺得腦袋都要被戳穿了似的,他用力勾畫,應該是在我臉上畫了一道符。</br> 頓時我意識里頭一陣清明,那種撞祟的感覺陡然消失。</br> 與此同時,小囡再度揮臂向陳瞎子襲來,陳瞎子反應速度更快,哭喪棒重重擊向小囡的胳膊。</br> 啪的一聲,伴隨著如同蛇影的電弧閃爍,小囡的胳膊上霎時出現一道漆黑的痕跡。</br> 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眼中淌下兩道血淚,可她卻根本沒有后退,又去掐陳瞎子的脖子!</br> 頃刻間他們便纏斗在一起。</br> 本身陳瞎子對上小囡,是余力不足,可現在換了雷擊木哭喪棒,竟然有了抗衡的本事。</br> 只不過這也只是勉強的勢均力敵,根本就沒有再制住小囡的機會,我也沒辦法使上定羅盤……</br> 我腦中思緒飛快閃過,咬牙喊道:“陳叔,你撐住,讓我先破了這生機宅!”</br> 生機宅對絕命位,小囡現在肯定比以前更厲害,都是因為風水之中的滋養。</br> 她不想我們破壞這宅院,并不是保護李德賢,而是保護生機宅。</br> 就如同剛才李老關撞破了墳頭,她還讓其捧回去一樣。</br> 相對而論,破了生機宅,絕命位的風水也會變弱,小囡就不會那么兇,說不定會給陳瞎子機會。</br> 陳瞎子也沒回答我,手中的招式變換得更多,遠遠不只是當頭一棒的使用,至少現在看來,他完全能撐住一段時間。</br> 狼獒也在旁側蓄勢待發,明顯小囡露出任何一絲破綻,它都會趁機突襲!</br> 我快步來到了墳頭之前,李老關這會兒又倒在地上痙攣,他已經在瀕死邊緣掙扎。</br> 明顯是小囡無心再影響他。</br> 我發現李老關看的方向,竟然是堂屋,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還在嗡動。</br> 隱隱從口型能看出來幾個字:“殺了他?!蔽覜]有耽擱,而是直接一腳踹在了墳頭上!</br> 松散的墳土直接就被踹掉了一大塊,接著我便開始徒手挖墳。</br> 這院子里頭我一眼找不到工具,也沒辦法再耽擱,怕有新的變故。</br> 李德賢利用生機宅的生氣,繼續養羽化尸,羽化尸同樣也會反哺,這就是生生不息的作用,先破這墳頭,若是能破羽化尸,也必定會削弱生機宅。</br> 約莫挖了十來分鐘,本身就不大的墳頭被我挖開。</br> 墳土下頭沒有棺材,只是兩卷席子。</br> 這席子竟然是用鐵樹葉編織而成。</br> 鐵樹重陽氣,李德賢對于風水的領悟當真是深刻。</br> 他不怕生機宅陰陽失調,因為絕命位的存在,生機宅再厲害,絕命位都會相平衡,也以至于小囡這么兇!</br> 我格外小心地將兩卷席子打開,生怕被尖銳的葉片刺穿手指。</br> 兩具尸體赫然出現在我眼前。</br> 男尸七十歲出頭,女尸六七十歲的模樣,他們都栩栩如生,頭發與臉頰上生著白羽和細細絨毛。</br> 充沛的生氣,讓人絲毫不覺得他們已經死了。</br> 而這生氣外溢之下,整個宅內忽而又有所變化,另一側的小囡似乎身上的皮膚更青,她竟一瞬間有了碾壓陳瞎子的勢頭,陳瞎子節節敗退!</br> 我瞳孔緊縮成一個小點。</br> 挖墳,并沒有破掉生機宅,反倒是讓羽化尸的生氣出來更多,以至于小囡也因此更加強橫起來。</br> 這就和披髪鬼之中生氣太強,讓那些血煞和青尸不會咽下最后一口氣一樣。</br> 當然,這里完全比不上披髪鬼,最多維持一個小囡,還未必能維持太久。</br> 可我們也沒有陰先生和楊下元。</br> 思緒電閃而過,我直接摸出來了礦泉水瓶。</br> 剛才那一番打斗,雞冠血搖晃的瓶身到處都是,甚至連尾翎上頭都染上不少雞血。</br> 擰開之后,我分別左右手夾出來一根尾翎。</br> 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透著一股子強烈的殺氣。</br> 吧嗒兩滴血落下,落到了男尸的臉上,頓時那白色的絨羽就消散了一塊,臉上也有一個血洞。</br> 我手微微發抖。</br> 破了羽化尸,這里的生氣就會迅速消失,生機宅就會被削弱。</br> 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殺術……</br> 三根尾翎,我還能留下最后一根去對付小囡。</br> 我也不知道,針對羽化尸,這殺術是否管用。</br> 極力讓呼吸平穩下來,兩根尾翎分別被我夾在指縫中,月光映射下,尾翎尖端的斷茬尖銳滲人。</br> 手指間反倒是炙熱,就和上一次相同,我的眼睛也很熱,熱得發燙,像是要滴血。</br> 這是殺術,給人帶來的微妙變化!</br> “兇煞尸,天不容?!?lt;/br> “殺術至,魂命斷!”</br> 開始半截話,我聲音還有幾分沙啞,到了后半截,則也是厲聲低吼。</br> 猛然揚起雙手,狠狠地朝著兩具羽化尸的胸口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