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視鏡窄窄的鏡面之中，我的臉只被照出來鼻梁往上半段，眼皮略有幾分耷拉，眼角下方，顴骨斜上方驛馬骨的位置，則是有些下陷，皮膚也稍顯病態(tài)的白色。</br>　　馮屈肯定是看不了面相，他最多只能看到我表面的臉色疲態(tài)。</br>　　我瞳孔也微微緊縮，這面相，是什么時候變化的？</br>　　驛馬骨起于雙顴，自眼角下方延伸至雙鬢。</br>　　骨相的不同也有不同的命運，驛馬骨凸起，為人精明干練，容易獲取社會地位，以及性格外向。</br>　　若是驛馬骨下凹，便是孤傲孤寂，為人城府太深，難有朋友。</br>　　我的驛馬骨下陷，不屬于下凹，而是下滑。</br>　　面相之中，驛馬骨下滑則是代表多病多災(zāi)……</br>　　我回頭看了一眼窗外，戚家的英倫風(fēng)獨樓已經(jīng)逐漸消失在視野中。</br>　　目光又下意識地落在了身旁的戚蘭心身上。</br>　　戚蘭心略有茫然和不解，明顯還有幾分不安。</br>　　“我沒事，應(yīng)該是沒休息好，昨夜基本沒睡覺。”我先回答了馮軍。</br>　　馮軍哦了一聲，又問我，那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去看戚家祖墳？人總不可能兩天不睡覺吧？</br>　　我看了一眼時間，搖搖頭道：“才過六點，有時間看過戚家祖墳，沒事。”</br>　　馮軍繼續(xù)開車了。</br>　　我的目光也從戚蘭心身上挪開。</br>　　低頭又看著銅碗幾秒鐘，我將其收了起來。</br>　　腦中仔細(xì)分析了一遍，因為驛馬骨下滑是代表災(zāi)病，所以我才會面色變差，馮軍才能看見。</br>　　這肯定不是從柴家出來之后的面相變化，也不應(yīng)該是挖出來地下的黃皮子，絕大的可能是因為進(jìn)了戚家？</br>　　一旦走進(jìn)戚家的人就會出問題？</br>　　只不過，戚家人的面相都是命虛，即將短命的死人相，我只是驛馬骨下滑。</br>　　而且戚家那些仆人也沒有面相變化。</br>　　除了戚老爺子，我也沒接觸其他人。</br>　　想到這里，我又摸出來那銅碗，這一次我小心很多，注意著沒有被銅碗邊緣劃破手。</br>　　我覺得戚老爺子有些問題，不過我和他的接觸，也就只有這個銅碗。</br>　　銅碗，讓我面相出了問題？</br>　　我瞬間分析到這些，只不過這卻有些站不住腳。</br>　　任何“鎮(zhèn)物”，如同桃木劍，羅盤，歲錢，以及神婆那一些東西，要么是材質(zhì)需要格外特殊，本身有化煞驅(qū)邪的能力，要么就必須有相對應(yīng)的符。</br>　　一張紙畫上符文，就成了符紙，一塊碑刻上了纂文，也成了鎮(zhèn)物。</br>　　至于桃木劍這種天生辟邪的東西很少，即便是歲錢能夠鎮(zhèn)邪，也是因為其上字眼。</br>　　這銅碗就只是一個單純的碗，花紋都沒有，更別提符文纂文，我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什么問題。</br>　　不過我也沒有將其再貼身裝著了，而是隨手放在了車?yán)镱^。</br>　　這捧土我不打算帶，銅碗也不打算拿進(jìn)戚家祖墳。</br>　　小心駛得萬年船。</br>　　戚蘭心也沒多說話，側(cè)頭看向窗外，斜靠在椅子上休息。</br>　　暮色愈發(fā)的重，夜色也逐漸降臨。</br>　　終于在戚蘭心的示意下停了車，這里依舊是內(nèi)陽市的南城區(qū)，在郊區(qū)和市區(qū)之間。</br>　　下車之后，戚蘭心指了指前方，說道：“戚家祖墳就在這座山上。”</br>　　一輪彎月已然出現(xiàn)在夜空中，月光略顯暗淡。</br>　　我并沒有立刻往前走，而是眺望這座山。</br>　　南城區(qū)多山，越往外山體越大，此刻我們停車的地方，也不是這山的終處，而是中間段。</br>　　其山體還在繼續(xù)延展到內(nèi)陽市城區(qū)里頭，其山峰不明，看似矮山，但實際上又有垅龍山的高大。</br>　　下一刻我就分辨出來，此山風(fēng)水為行龍！</br>　　行龍又叫過山龍，山的確是龍脈，可唯獨在行龍?zhí)幚猓渖剿畾鈩菥保珶o寬緩之象。</br>　　古語有言：“山去水去隨送去，此是龍形猶未住，山走斜水飛不停，不是真龍坐穴處，”</br>　　這話說來難，說簡單也簡單。</br>　　這里的山勢不適合龍氣停留，可以做一個比喻。</br>　　讓一個人建宅在地勢不平穩(wěn)，隨時可能爆發(fā)水災(zāi)的地方，又有誰會愿意？</br>　　當(dāng)然，我也確定了一點。</br>　　戚家的祖墳沒有半分運勢可言，不過也沒有兇相，行龍之處不會有兇穴，即便是再惡的風(fēng)水，也不敢在行龍?zhí)幫Ｏ拢鄬Φ模瞧菁业娜顺鰡栴}，也和這祖墳無關(guān)。</br>　　在山口停留久了，戚蘭心也小聲問我，要不要現(xiàn)在上山？</br>　　我也沒有隱瞞，直接開口告訴戚蘭心，山的風(fēng)水我看過了，無論戚家那些祖輩安葬在山上哪里，都不會給戚家?guī)頌?zāi)禍，只不過是一個看似有大風(fēng)水，實際上卻沒有機緣的地方，戚家出的事情，和墳地?zé)o關(guān)。</br>　　戚蘭心神色中最多的擔(dān)憂，也稍微少了一些。</br>　　她又小聲地問道：“那羅先生，能不能迅速遷墳?zāi)兀覡敔攧偛乓舱f了，或許可以找一個好的風(fēng)水地庇護(hù)戚家，你不是也說，話是這個道理么？”</br>　　其實戚蘭心不說，我剛才也想到了這一點，以一個好風(fēng)水地來保住戚家其余人的命。</br>　　只是這風(fēng)水地得多好？才能保住一家?guī)资诘拿撝啵浚?lt;/br>　　恐怕得用人活葬，當(dāng)初李德賢那種法子，才能夠庇護(hù)到戚家。</br>　　戚家的那些人，始終不是命損，而是命變薄。</br>　　我沉默了足足半分鐘，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沒想到合適的辦法。</br>　　戚蘭心在我旁邊欲言又止，但還是詢問我在為難什么？是事情不好辦？戚家能拿出來的錢肯定會讓我滿意。</br>　　她求我?guī)蛶兔Γ驗槠菁覜]有別的辦法了。</br>　　我嘆了口氣，說這不是錢的事情，我知道戚家肯定不會虧待我，而是這件事情確實有點太難辦。</br>　　我讓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再將我看出來的戚家情況告訴她。</br>　　戚蘭心一愣，她眼中不安變多了，不過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說她做好準(zhǔn)備了。</br>　　我一五一十地說完了命虛的事情。</br>　　當(dāng)然，關(guān)于戚老爺子命硬的事兒，我也說了。</br>　　同樣，我告知戚蘭心我的懷疑。</br>　　并且我還告訴戚蘭心，遷墳可以，保家族很難，因為還要人活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