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跑到山腳下的時候,隱約只能夠看見前方馮軍的背影。</br> 我先是大喊了馮軍一聲,讓他停下。</br> 在我意料之中,馮軍壓根沒停,我只能腳步更急促地往前追去。</br> 心中的警惕心不減,可更多的還是在那碗上面,因為正如我之前觀察行龍山這山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結論。</br> 行龍山上不會有兇穴,也不會有運勢。</br> 問題只有可能在碗上!</br> 很快,我就至少追出了幾百米的距離,換做以前我肯定是跟不上馮軍的,他是個練家子。</br> 自從我吞了尸丹,補足了二五精氣之后,體魄也不同以往,馮軍一直在我視線中,并沒有徹底消失。</br> 又追了十幾分鐘,已經快到行龍山這一側的山腰了。</br> 當然,這山腰之處也沒有吉壤,更沒有死地,除了擔心馮軍本身,其他不可能有危險。</br> 山腰林木不少,馮軍的身影在這里消失不見……</br> 我追到他消失地方的時候,心頭也沉了不少。</br> 這里太安靜,安靜得能聽到咚咚咚的心跳。</br> 側耳傾聽之下,我聽到了輕微的聲響,似乎有人在刨土似的。</br> 我心頭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一點。</br> 馮軍在刨土?</br> 我面色凝重,快步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br> 這聲音很明顯,沒什么掩飾,不過一兩分鐘我就找到了馮軍。</br> 茂密的林木之間有一塊很小的空地,這塊空地里頭的泥巴顏色分明和周圍的不同。</br> 正常的泥土是黃泥,而這一片是暗紅色的,土質濕潤,看上去卻讓人有種莫名的躁動感。</br> 馮軍跪在地上,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呆滯,正在朝著銅碗里面捧土,他動作格外地慢,每一下只能捧出來一點點土。</br> 銅碗裝了一小半的紅土。</br> 我本來要上前將馮軍弄醒,帶他下山。</br> 心頭卻忽然升起來了一個念頭,我稍微后退了一些,沒有再繼續靠近馮軍。</br> 銅碗有問題,戚老爺子有問題。</br> 如果我拿著銅碗,是不是這會兒上山的就是我?</br> 現在不知道為什么馮軍拿了碗,他此刻的行為動作,陰差陽錯地替代了我。</br> 馮軍肯定不可能在裝完土之后安穩下山,戚老爺子……想要做什么?</br> 我摸著自己的驛馬骨位置,恐怕面相的變化,就是因為這個了。</br> 而現在我摸著,自己的驛馬骨已然正常。</br> 稀稀疏疏的聲響持續了幾分鐘,馮軍終于裝滿了一個銅碗,甚至紅土堆著冒了尖兒。</br> 馮軍捧起碗,他動作略微呆板僵硬,朝著前方繼續走去。</br> 我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跟著繼續往前。</br> 此刻我已經曉得,馮軍現在是在撞祟,銅碗令他撞祟。</br> 只要盯好現在發生了什么,就知道戚老爺子想要將我怎么樣了,若是有危險,我也來得及救下馮軍。</br> 并且現在我也能斷定,戚老爺子就是有問題!</br> 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手段竊命偷壽,只要先將他制住,就能避免更多麻煩。</br> 思緒間,我跟著馮軍走出去起碼有百多米,密集的林木開始出現一些芭蕉,竹林,這些重陰的樹木。</br> 周圍的墳包也多了不少,這些墳包沒有經過特別用心的打理,有不少上面長出來了枯草。</br> 很快,入目中又出現了一個小土屋。</br> 馮軍來到了土屋前頭,他忽然跪了下去。</br> 這土屋并不大,屋檐上的瓦片破破爛爛,屋門也顯得很陳舊。</br> 我心頭更沉。</br> 這里有屋子,有人住?</br> 我更為小心翼翼地藏身,馮軍撞祟沒有搭理我,我卻不能讓其他人發現……</br> 尤其是這屋子里頭的人,絕對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br> 馮軍將那碗放在了門檻前面,他忽然抬起手,動作格外機械,手指伸進嘴巴里頭,狠狠一咬。</br> 光是這動作,我都覺得生疼。</br> 他手上泥土太多,沾滿了嘴巴,這會兒血也飛速地涌出,他臉頰沾了不少血,最后將手指頭放在銅碗上頭。</br> 血像是斷線的珠簾似的,吧嗒吧嗒地不停澆進紅土之中。</br> 土變得更加濕潤,更加透著猩紅……</br> 月光之下,就顯得更為滲人了。</br> 過了好一會兒,血流的速度已經沒那么快了。</br> 忽然間,咯吱一聲輕響,那陳舊的木門忽然被打開了一條縫隙。</br> 一只干巴巴的手伸了出來。</br> 這當真是嚇了我一跳!</br> 那手就和枯柴似的,抓住銅碗的時候還微微有些顫抖。</br> 下一刻,他手猛地往回一抽!</br> 嗖的一下,銅碗被拉進了屋門內,木門啪地緊閉。</br>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忽然一下門就開了!</br> 就像是里頭的人格外憤怒,狠狠把門撞開了似的。</br> 開始是短暫的漆黑陰影,隨著月光灑落進去,里面的人走出來。</br> 站在門檻上的也是一個老人,他面容枯槁,頭頂的頭發掉了不少,幾乎成了光頭。</br> 一雙眼睛凸起,睜得格外大。</br> 我躲在暗處,就這么看著他的臉,覺得他的面相很兇,這不只是兇的皮肉,兇的更是骨頭。</br> 他一手端著銅碗,嘴巴上臟兮兮的,好像剛吃了碗里的土?</br> 此刻,他另一只手又在碗里抓了一把,朝著嘴巴里頭一填。</br> “呵忒!”這老頭惡心地一口吐了出來,他聲音如同公鴨嗓,從門縫里頭擠出來一樣,特別難聽。</br> “這么難吃的壽土,你的血很臭啊小子。”老頭罵罵咧咧地沖著馮軍喊了一嗓子。</br> 馮軍開始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br> 不過幾秒鐘后,就稍微清醒了一點兒似的,他顫巍巍地看著自己的手,又想要從地上爬起來。</br> 那老頭忽然抬起腿,狠狠一腳踹在了馮軍的胸口。</br> 馮軍痛叫一聲,直接被踹得仰倒翻了下去。</br> 砰的一下,他倒地之后,面目朝天。</br> 我還是沒動,馮軍身手不差,他既然清醒了,怎么還會被這么個老頭打得沒還手之力。</br> 不過下一瞬,我心頭就更為惡寒起來。</br> 因為馮軍的面相變了……</br> 印堂之處黑氣郁結,雙顴位置也有黑氣流淌,這些黑氣匯聚人中,正在朝著他嘴巴里頭灌去。</br> 這老頭,在竊命!</br> 老頭又嘗試吃了一口銅碗里頭的壽土,他干嘔了一聲,忽然冷不丁地沖著馮軍說道:“你不是風水師?風水師的壽土,可沒這么難以下咽。”</br> 地上的馮軍顫巍巍地要爬起來,他眼中雖然有恐懼,但更多的還是驚怒。</br> 他扯著脖子也罵了句:“我是你馮爺爺,老東西,我弄死你!”而這期間,他神色更為虛弱了。</br> 我覺得我好像看明白了什么。</br> 老頭忽然獰笑了一下,道:“弄死我?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br> 【作者有話說】</br> 第三更結束啦,新的劇情接入,舊的劇情收尾,新的詭異事件,慢了一些,謝謝大家喜歡和等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