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爺子的神態動作太急躁，除了驚怒還有兇狠。</br> 戚蘭心沒動，她眼中的恨意更多，死死地盯著戚老爺子。</br> 馮家那些人也沒有一個害怕的，反觀戚家其余那幾個跟上來的年輕人，他們都被戚老爺子的表情動作嚇得不輕，想要后退。</br> 我說完那句話之后，明顯戚老爺子的眼神又變了變。</br> 不過他卻冷不丁地又說了一句：“你回來了又怎么樣？關我什么事？”我一時間愕然。</br> 不過我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戚老爺子也是人精，他這是不承認！想直接躲掉？</br> 戚老爺子則是又拿起一只碗，胡亂倒掉了里面的米，又去打粥。</br> 還是和剛才一樣，粥剛入碗，整個碗就四分五裂。</br> 粘稠的熱粥透著血色，我在陳瞎子那里吃過不少狗血粥，卻還覺得這粥看起來讓人壓抑。</br> 戚老爺子又是慘叫一聲，粥碗裂了之后，自然粥燙在了他手掌心。</br> 他狀若瘋魔，忽然一下跪在了鍋旁邊，用碎掉的壽碗去打里面的粥，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喝。</br> 我面色驟變，這瞬間我分明察覺到了心悸襲來。</br> “馮軍，馮保，拿下他！”</br> 馮軍馮保同時上前，包括馮家那幾個人也蹬蹬蹬進了屋子。</br> 戚老爺子猛地抬起頭來，他厲聲道：“戚蘭心，戚磷，戚長垣，你們幾個是帶著這群外人來，想要造反？</br> “馬上帶著他們滾，否則我立刻請家法，將你們逐出家族！”</br> 戚蘭心身后那幾個年輕人直接就慌了神，畏懼地伸手去拉戚蘭心的胳膊，也想要開口。</br> 戚蘭心卻絲毫不怕，她眼中的恨意，逐漸成了怨毒。</br> “爺爺，家族？等你吃完這里的粥，還有家族嗎？”“我爸死了，你知道嗎？”那幾個戚家的年輕人也愣住了，明顯戚林遠的死訊驚住了他們。</br> 戚蘭心本沒有透露過什么信息。</br> 剛才她和我說知會的那幾句之外，也沒再多說出來別的，戚家這些年輕人的反應也就很正常。</br> 他們肯定也弄不明白，為什么我們要抓戚老爺子，戚老爺子的話，當然足夠嚇到他們。</br> 而現在這幾人卻一動不動，全都不安地看著戚蘭心。</br> 這頃刻之間，馮軍和馮保領著四個人，已經將戚老爺子圍了起來。</br> 戚老爺子趴著又喝了幾口粥，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戚蘭心，冷不丁地說了句：“家族？戚家是我的戚家，你們都是我生養的后輩，你爸是我的兒子，只要我在，就有家族。”</br> “死一個，這家族還不要了？你們就要造反了？”戚老爺子這話術之間，絲毫不接戚蘭心說粥的事情。</br> 他也絲毫沒有愧疚感。</br> 戚蘭心的面色更是變得慘然起來。</br> 她抬手指著那些碗，又問了一句：“所以戚家所有人的命，都在這些壽米里頭？因為戚家是你的，所以我們的命都可以被你隨時吃下去偷走？”</br> 戚老爺子的臉色終于有了幾分波動。</br> 至于戚家那幾個年輕人，也更為震驚。</br> 他們先是驚懼地看戚老爺子，又茫然失措地看戚蘭心。</br> 戚蘭心抬手擋住了那幾人，明顯不讓他們進屋。</br> 接著她沖我深深一鞠躬：“羅先生，麻煩您了，救救戚家，我爺爺老了，瘋了，不能讓他再害死人了。”</br> “動手！”我也沒有絲毫猶疑，抬手往下一揮。</br> 馮軍一腳朝著那煮著粥的鍋踹去！</br> 嘩啦一聲，整口鍋都拋飛起來，里頭的血粥灑落一地，馮保蒲扇一般的大手去抓向戚老爺子的肩膀。</br> 剩下那四個馮家人也都直接上手去抓戚老爺子的手臂。</br> 這期間，戚蘭心的眼中也只剩下冷和恨。</br> 當然，那幾個戚家的年輕人還是斷斷續續問了幾句。</br> 戚蘭心簡單回答了一些，他們的眼中逐漸出現驚怒和不敢相信，再看戚老爺子的時候，那就只剩下恨意。</br> 也不曉得是因為鍋飛粥打，還是因為秘密被揭穿，戚老爺子的面色煞白不少，他眼底也閃過一絲決然。</br> 陡然間，戚老爺子忽然取出來一柄匕首。</br> 他的速度很快，本來他拿出來匕首，眾人都在收手，要警惕對付他。</br> 可誰都沒想到，戚老爺子竟然一反手，直接朝著自己胸口扎下去！</br> 一點兒聲響都沒有，整個匕首都沒入了戚老爺子的胸口之中……</br> 馮保罵了句臟話，馮軍想要去攔也已經來不及。</br> 其他四個馮家人僵住了動作。</br> 戚蘭心身邊的幾個年輕人變得不安失措。</br> 我死死盯著戚老爺子，他忽然沖著我笑了笑，整個人跪倒在地上，緩慢垂下來了頭……</br> 不知道為什么，戚老爺子這笑容，令我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br> 戚蘭心抿著嘴，她渾身都在發抖，明顯，她也沒想到事態會變成這樣。</br> 也就在這時，后方傳來了很多急促的腳步聲。</br> 分明是之前動靜太大，引來了戚家其他的人。</br> 我回頭看了一眼，上樓的不乏也有戚家的長輩，還有很多戚家仆人。</br> 戚蘭心的反應速度很快，她直接伸手拉住了門，直接將閣樓門關閉。</br> 馮保和馮軍，以及馮家人在屋內。</br> 我和戚蘭心，還有她身邊的幾個年輕人在外。</br> 幾個提前知會過的人，戚蘭心剛才說出來由頭，他們即便是沒有全信，也不會阻攔。</br> 可人多了就不一定。</br> 尤其是戚老爺子命都沒了……戚家死了家主，眾人看到戚老爺子的尸體，還有人平緩地聽戚蘭心這個小輩說話？那絕不可能。</br> 我心中升起了幾分佩服，戚蘭心臨機應變的本事不弱。</br> 同時她也掃過身邊幾人一眼，輕聲說了句：“我來解釋清楚，都不要亂說話。”</br> 那幾個年輕人明顯略有顫栗，不過他們都點點頭。</br> “又和老爺子吵起來了？”走在人群最當頭的，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和戚老爺子有幾分相似。</br> “二叔，你們也沒事了？”戚蘭心答非所問。</br> 接著她也輕聲和我介紹，這是她二叔戚牟，他平時和老爺子最親近，老爺子很少罵他。</br> 頃刻間戚牟就到了我們跟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