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之后,奶奶的眼神也冰冷了許多,道:“剛才你還心存善念,奶奶雖然不懂陰陽術,不會風水,但也曉得基本的因果道理,現在他們連同別人合謀要害你命,不救他們應該沒什么報應了吧?”</br> 我點了點頭,可思緒卻更疑惑。</br> 這老頭,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他來村子里頭算計奶奶我想得通。</br> 可聽剛才這番陳小胖說出來的話,他好像也不是算計我?聚集村民說要開壇做法殺我?</br> 他事先又不可能知道我會來村里。</br> 況且他要的是我的壽,也不是讓我暴斃,最關鍵的是,有這些恨我的村民就能殺人了?</br> “張叔,茅觀主,你們怎么看?”我轉而去問張爾和茅元陽。</br> 此時茅元陽已經打完電話了。</br> 他一甩袖子,冷冰冰地道:“弄不懂這老頭打什么主意,不過只要知道他在這里,將他圍死了,不管他什么算計都是一場空!”</br> 張爾將那張紙疊起來,遞給了我,才說道:“十六,他這一次,至少是現在,打的不是你的注意,有一部分可能是打劉陰婆的注意,可更多的還是在村民身上。”</br> 我心頭一震,張爾看出來了什么?</br> 趕緊攤開紙,實際上我已經記住了這里的每一句話,可我還是沒看明白,問題在哪兒?</br> 張爾長吁一口氣,道:“他要替鬼行道,為死在你手中的魑魅魍魎報仇。”</br> “按道理說他拿了李德賢的頭蓋骨,已經可以做壽碗了,實際上他卻沒有來找你,而是來小柳村聚集村民,這應該是因為做壽碗,不只是需要一個頭蓋骨。”</br> “你有沒有發現,這有一個什么共同點?”張爾繼續問道。</br> 我心頭一震,下意識地道:“仇恨?剛才陳小胖的話里頭,就是他問村民是不是和我有仇,有仇的留下價錢,張家老兩口就和我家有仇!”</br> 張爾點點頭,說道:“不只是張家,覺得你破了這里風水的村民,都會認定和你有仇。”</br> “李德賢也和你有仇,這些人的心惡毒堪比小鬼,倒也算是魑魅魍魎了,他替鬼行道,還真的頗有幾分道貌岸然的樣子。”</br> “他斷然是想不到我們在這里,或許也打定了主意,等完成了目的再來尋劉陰婆。這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個機會。若非你突然說要回村,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這里要做這些事。”</br> 停頓了一下,張爾看向茅元陽道:“讓那些人不要那么大張旗鼓,車不要靠近小柳村,有一輛已經夠扎眼了,他不是說天黑之后,要開壇做法么?”</br> “我們或許能釜底抽薪!”</br> 茅元陽神色接連變化了好幾次,明顯也是在分析我和張爾的對話,接著他點點頭道:“有幾分道理。”語罷,茅元陽就又打電話去通知剛才的人手。</br> 我下意識地扶了扶腰間的哭喪棒,也閃過幾分狠意。</br> 本來是守株待兔,而現在,卻成了甕中捉鱉!必定不能讓他逃了,否則下一次,就更難對付了。</br> “奶奶,這些事情我們會處理好,您先進城吧。”我轉而看向了奶奶,鄭重地說道。</br> 奶奶臉色略有幾分變化,最后還是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始終年紀大了,成了拖累,行,安排我進城,我去找詩詩。”</br> 我本來還擔心奶奶倔強不肯走,現在卻松了口氣。</br> 招手把馮家那個下人喊過來和她叮囑了幾句,奶奶則是讓我先跟她進屋。</br> 我當然曉得奶奶是要讓我去看爺爺留下來的東西,也沒有推阻。</br> 房間里頭光線有些晦暗。</br> 走到了床邊,奶奶取出來了一個很陳舊的石盒,遞給我之后,我將其打開。</br> 其中放著一張紙,因為時間太長,這張紙已然是泛黃許多,拿出來后攤開看了,我才發現這不正是小柳村后頭那座柳山的圖么?</br> 柳山是一座垅山,本來小柳村在這垅山的龍脈生機外溢之處,受益無窮。</br> 結果村外卻有高手設計,讓小柳村被窮風日夜吹拂,反倒是失去了福緣,我爺爺當路基,擋住了那風,現在我爺爺沒了,那風繼續吹進來,小柳村依舊凄苦。</br> 爺爺留下來這張圖,又是什么意思?</br> “我年紀大了,記性也變得很差,當年你爺爺用殺術滅了好多尸,唯有一具他留了一線生機,當時他說什么,善有善尸,兇有兇尸,有人羽化求仙,有人羽化求惡。我也不曉得他將那具尸體留在了什么地方,前幾天回家我看到這東西才想起來,他其實那時候說過,若是他三十年后不死,就去取丹,若是他死了,就讓后輩去。”</br> 奶奶這話有些亂糟糟的,甚至前后搭不上,因為她不懂風水,恐怕是記不住當時爺爺那些話。</br> 我的心卻差點兒從嗓子眼里跳出來……</br> 三十年后爺爺不死,去取丹?</br> 他竟然留了一具有尸丹的羽化尸在小柳山上?!</br> 將奶奶說的那幾句話思索幾遍,我喃喃道:“善有善尸,惡有惡尸,若是善尸,憑借爺爺的性格哪兒會去動,若是惡尸……羽化的兇尸?那這又是什么丹?”</br> 奶奶又叮囑了我兩句,再過三天就到了當年至今的第三十年,讓我考慮下要不要去完成下我爺爺的遺愿。</br> 接著她就從房間出去了。</br> 我也沒拿那石盒,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泛黃的紙疊起來,夾進去了宅經里。</br> 再走進院子,奶奶已經跟著那馮家的下人去外頭上車了。茅元陽在來回踱步。</br> 這檔口,陳小胖氣喘吁吁地跑進了我家院門。</br> 他看到我的時候,還驚喜地喊了一聲十六哥!</br> 接著他又疑惑地看我奶奶,詫異道:“劉奶奶要進城嗎?十六哥,你怎么突然回來了?”</br> 說話間,陳小胖眼中就有氣憤,指了指院門外道:“十六哥,那突然進村的老頭真的不是東西啊,把你罵的都開花了,我爺爺也是,瞅著那老頭能拿錢出來,還真幫他做事兒,他以前可沒這樣。”</br> 我讓陳小胖到身邊來,揉了揉他的頭發,讓他不用多管那么多,又讓他和我說了一下細節,進村的除了一個老頭,還有什么人?那老頭是不是一個光頭,頭上只有幾根頭發?</br> 陳小胖撓了撓頭,不自然地說道:“他帶了帽子,我倒是沒看見有沒有頭發,不過人還是挺多的,得有好幾十個人呢。”</br> 我抬起頭看向了張爾和茅元陽,這話很輕易就能想到,戚家的人也在一起!</br> 茅元陽做了個口型:“一網打盡。”</br> 不過張爾卻問了一句道:“有幾個老頭?一個,還是兩個?”</br> 【作者有話說】</br> 今天的更新結束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