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馬,出道,出黑?前兩者又是什么?茅元陽一類的道士,就是出道么?”我始終沒有忍住心頭的疑惑。</br> 張爾神色倒沒多大變化,繼續說道:“你半路出家,不曉得這些正常,出馬是奴仆,出道的話茅元陽還不夠資格,那天晚上幫我們的那“人”有那個本事,不過他似乎不是單純的道士,更不是人。”</br> 張爾提到青尸,也讓我眼皮微跳了一下。</br> 我想到,茅元陽沒這本事,是因為實力還不夠,那柳昱咒肯定是有足夠實力的人了。</br> 如今我習得陰陽術,算是出黑的陰陽先生,必然柳昱咒肯定是出道的道士。</br> 至于那青尸,他遠遠不只會柳家道士的符咒,他死前更是一個厲害的風水師!包括楊下元也是如此……</br> 不過,他們應該都算不上出黑?風水術里頭并不包含陽算,即便是張爾也只是粗淺能看面相,至于能算命的人,除了張九卦,我還真沒見過別人。</br> 并且就算是張九卦會算命,精通陽算,他也不是陰陽先生。</br> 我想到了李陰陽……</br> 思緒中的疑惑太多,張爾也恰逢其時地又說道:“解決了那老頭,若是你無其他事情牽連,我將這些事情全部告訴你,當初你給我硯臺和筆,我也就答應了這個,只不過髻娘山耽擱了太久的時間了。”</br> 我鄭重點頭道:“求之不得。”</br> 之后的開車路上,張爾將關于袁化邵的事情都說了一遍。</br> 他的事兒,甚至要早于軍閥混戰那個時期。</br> 當時的內陽市還叫做開陽,袁化邵是本地有名望的陰陽先生。</br> 觀天星山水可以點陰陽宅,看人面相可斷一生吉兇,在民眾之中頗有美譽。</br> 只不過袁化邵晚年的時候,脾氣多怪詭異,再不外出露面。</br> 他基本上不教任何弟子,族中后輩也完全學不到陰陽先生的手段。</br> 在他八十歲大壽那年,他大擺宴席,結果一席之下,袁家全族消失,所有參與壽宴的人也全部失蹤不見。這件事情太過詭異,當時本就是不安定的動蕩時期,大多數人的思想還是比較封建,事關陰陽先生,便不敢去追查,也不愿意去查。m.</br> 袁家的宅子便被查封,事情只是被一些道場,以及行腳的風水師記錄下來,知道的人儼然已經不多。說完之后,張爾搖搖頭:“希望不是他,真要是他,我們壓根沒有動手的機會。如果他死了,是他的后輩,那還好說。”</br> 我眼角一直控制不住地抽搐,張爾說得雖然輕描淡寫,沒多少細節。</br> 但一個家族消失,參加壽宴的人也消失不見,憑借袁化邵當時的名氣,不得數百上千人?這何其可怕。</br> 真要是活那么久的陰陽先生,我爺爺和張九卦在世,兩人聯手有沒有機會?</br> 或者是楊下元活著來到了這里,他有沒有本事對付?</br> 尤其是這種人,還會偷壽……</br> 我不敢多想下去,手緊握著哭喪棒,此刻已然思索,要不要叫上何老太和劉文三了。</br> 只不過這危險程度又太大,太過于冒險……</br> 時間仿佛都變得遲緩下來,直到馮保喊了我一聲,我才反應過來已經回到了馮家外面。</br> 張爾率先下了車,我緊隨其后。炙熱的陽光照射在身上,熨燙著皮膚,暖意鉆進身體。</br> 進了大院之后,看見兩側一些光禿禿的樹枝上,嫩芽已然鉆出,對生機透著強烈的渴望。</br> 院內此刻人手不少,茅元陽應該將家底子都掏出來了,起碼有三四十號道士。</br> 張爾忽然駐足站在原地,他面色驟變。</br> 我視線也落入院內,整個身體都僵硬無比。</br> 茅元陽畢恭畢敬地站在堂屋的方桌旁邊,之前他坐著的位置,坐著另一個正襟危坐的男人。</br> 那男人手中拿著一樣東西,赫然是一面銅鏡。在他身前還有一塊竹篩,其中有幾根木箭,以及紅布。</br>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男人不正是柳昱咒么?!而他看的東西,是青尸用過殃狼神咒剩下的物件。</br> 柳昱咒追我奪尸丹,追上了髻娘山,又和馬寶義血斗,我通過沈髻知曉他們沒有個勝負,馬寶義逃入義莊,柳昱咒負傷遠遁。</br> 我本以為柳昱咒會繼續跟著馬寶義,他這種頑固認死理的道士,不得將馬寶義正法之后才離開?</br>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毫無任何風聲地便出現在馮家!</br> 恐怕也是因為這里有茅元陽以及長青道觀的人,所以馮家的人才沒通知我……</br> 我在看柳昱咒,柳昱咒也抬起頭來在看我。</br> 他額頭印堂的位置凸起更多,亂紋也更密集。</br> 我再次想到那句話……額頭前凸死咬理,耳廓尖眉拒無罪,墨守成規印亂紋。</br> 只是除此之外,柳昱咒的眉毛變得雜亂,甚至還有一些倒生,并且濃黑到發亮。</br> 尤其是驛馬骨的位置,略微下陷。</br> 驛馬骨代表健康,眉如焦炭更是非災即難!</br> 柳昱咒,要出事兒了?!冷不丁地,我腦袋里就冒出來這樣一個念頭……</br> “羅十六,是你自己將尸丹吐出來,還是我剖開你的肚子?”</br> 這一次柳昱咒看我的目光,明顯要和之前有所變化,他一直皺著眉頭,眼中少見地出現了不解之色。而他說的話,殺機也沒那么重了。</br> 沒等我開口,張爾卻開口道:“你會殺人么?殺一個命數完整,于世間沒有禍害,只有幫助的人?還是一個出黑的陰陽先生?”</br> 張爾驟變的面色已然平穩下來,他語氣更是篤定:“柳家的道士,替天行道為己任,陰陽先生也是行走陰陽,破惡山風水,定龍脈穴眼。你殺了羅十六,這道士也就做不下去了。”</br> “張爾你放肆!”茅元陽重重一拍桌案!</br> 之前青尸出手的時候,張爾說了一句他不是道士,茅元陽就直接讓張爾不要放肆。</br> 現在柳昱咒就在旁坐,茅元陽哪兒還認張爾是誰?!</br> 我抬手,打斷了張爾繼續的話,低聲說了句張叔,這是我的事情。</br> 接著我便走向前方,看都沒看茅元陽一眼。</br> 一直到了堂屋內桌前,面對面地看著柳昱咒說道:“那顆善尸丹在髻娘村我就吐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