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聲音停下來的同時，動作也瞬間停了下來。</br> 張爾忽然一腳踹中茅元陽的胸口，茅元陽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幾步，咣當一下癱坐在了地上。</br> 他的雙目也仿佛呆滯了一般，一動不動了。</br> 只是他兩只耳朵被老頭從耳根的位置撕裂，耷拉下來，顯得格外的凄慘，血也在不停地往外流。</br> 本身茅元陽被偷壽，此刻又撞祟，這才沒有知覺。</br> 否則的話，一個正常人要么會疼得昏死，要么會瘋癲。</br> 我注意力更多還是在老頭的身上。</br> 茅元陽后退之后，銅劍也被拔出來，老頭的手被拉出來巨大的豁口，血吧嗒吧嗒地往外流，在他的傷口之中，悄無聲息地滋生出來了一個白色的菌。</br> 這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長大，看得我頭皮發(fā)麻，雞皮疙瘩瞬間布滿了周身。</br> “毒？”老頭喃喃地問了一句，他忽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臂，一聲慘叫中，竟然將整條胳膊直接拔了下來！</br> 那慘叫聲太凄厲，幾乎穿破耳膜！</br> 我無比震驚，老頭反應好快！其實他被刺中手，再到張爾踢開茅元陽，他拔斷手臂，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而已。</br> 他未必知曉尸頭菇，可察覺到了之后，馬上就選擇斷手來保全自己！也是格外的果斷！</br> “動手！”張爾面色驚了驚，不過他卻沒有亂了陣腳。</br> 這一切發(fā)生地太快，剛才我被推翻，都還沒從地上站起來。</br> 張爾話音起落的瞬間，我便猛地翻身而起。</br> 揮起哭喪棒，朝著老頭的另一條胳膊一棍砸去！</br> 我沒砸他面部骨頭，也沒砸他身體，也是因為我怕一棍子砸死了他。</br> 咔嚓一聲脆響！</br> 哭喪棒多大的力道？老頭剛拔斷手，明顯要揮舞斷臂去砸我和張爾，直接被我一棍將手臂打折。</br> 他又是一聲慘叫，被這力道帶著朝向另一面的墻上撞去。</br> 砰地一下撞在墻上，木墻都被撞了一個裂隙出來，把他腦袋上的皮都刮掉了不少。</br> 他卻沒有倒下，而是猙獰無比地回頭瞪著我，竟然跌跌撞撞又朝著我沖過來！</br> 他面部表情著實太猙獰。</br> 我呼吸一窒，沒想到斷了一條胳膊，折了一條胳膊，他竟然還能站得起來！</br> 況且這老頭殺人如麻！臨死的反撲更為兇狠！</br> 我猛地揮起哭喪棒，果斷地迎了上去！</br> 這一次，我狠狠地一棍子砸向了他的腿！</br> 不過我一棍揮空了！</br> 本來預判他快沖到我跟前，我最多往前了兩步。</br> 可到半截的時候，又是咔嚓的一聲悶響。</br> 老頭忽然停了下來，接著砰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br> 直挺挺地跪下后，他身體都抖動了兩下，接著他便一動不動了……</br> 睜大的雙眼，眼中除了猙獰就是痛苦。</br> 剛才張爾罩在他頭上的那件血殮服，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到他脖子上，此刻殮服就像是變形了似的勒緊。一截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喉嚨，另一截竟然卡死在了剛才他腦袋撞裂的木墻裂隙里，緊緊地繃住。</br>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動，心都差點兒從嗓子眼里跳出來。</br> 此外我還發(fā)現(xiàn)，老頭斷臂掉出來的血太多，那些血里面，竟然也冒出來了幾個細小的尸頭菇，就像是長在了地板上似的，格外地恐怖。</br> 他雖然扯斷了胳膊，但實際上并沒什么用，斷掉胳膊的斷茬處，也長出來了不少尸頭菇。</br> 老頭并沒有死，他沖得太快，以至于血殮服應該是勒斷了脖子，此刻他腦袋略有耷拉在一旁，呼吸已經(jīng)格外地微弱了。</br> 他眼睛逐漸半閉上，嘴巴還在嗡動，似乎在說著什么，不過這聲音太小，我腦袋嗡嗡的，也著實沒有聽清。</br> 我將哭喪棒別在腰間，沒有繼續(xù)上前動手，此刻尸頭菇的毒素開始蔓延，我上去就是找死。</br> 他這情況，也不可能再起來反撲。</br> 血殮服勒住他的脖子絕不是巧合，這是血債！血債血來償，勒住他的，就是村民的手！</br> 我快步走到了綁住柳昱咒的椅子旁邊。</br> 柳昱咒的身下也有很多血，我也有些心慌，不過地上的血里頭沒有尸頭菇，老頭的血應該沒撒到這里來。</br> 我馬上掏出來接陰的匕首，兩下直接割斷了綁著柳昱咒的繩子。</br> 他的腳還在緩慢地流血，腳掌上的兩個傷口完全是貫穿的，傷勢太過嚴重。</br> 我直接將身上的衣服割斷了兩截下來，用力去纏住柳昱咒的傷口，至少先讓血不要流得那么快。</br> 柳昱咒還是沒醒過來，那頭蓋骨壽碗當真是可怕如斯。</br> 我不由得后怕，如果換做是我，那我現(xiàn)在是什么下場？</br> 今天這老頭表現(xiàn)出來的本事，太過駭人驚聞，若是沒有柳昱咒的話，憑借我，張爾，茅元陽對上他，能有幾分勝算？</br> 完全是老頭被柳昱咒的壽所吸引，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br> 柳昱咒輕敵了，這老頭在偷壽之余也是有所大意，再加上張爾精密的算計，甚至加上尸頭菇的毒，我們才能險勝。</br> 將柳昱咒背在了背上，我正想要和張爾說我們先下去，結果張爾竟然走到了那老頭的跟前，茍著腰，定定地和老頭半閉著的眼睛對視。</br> 這一幕就別提有多滲人了，張爾是個跛腳，年紀也不小了。</br> 老頭又太過凄慘，活脫脫像是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半閉著的眼睛，勉強回視張爾，透著的也是怨毒和恨意。</br> “十六，你先送道士下樓，把其它人喊進來幫忙。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東西。”張爾也沒回頭，語氣更是平靜。</br> 我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張爾的手里頭已經(jīng)帶上了一雙手套。</br> 尸頭菇的毒素要直接接觸到皮膚才會生效，但凡有東西阻隔都不會中毒。</br> 我猶豫了一下，也沒有繼續(xù)再開口，而是背著柳昱咒迅速地從剛才被推開木板的樓梯下樓。</br> 不到一分鐘，我就到了樓下堂屋。</br> 將柳昱咒平放在地上之后，我才注意到院子里頭已然有幾個道士，他們拿著手電，燈光亂晃，也朝著堂屋疾步走了過來！</br> 很快到了我跟前，其中一個驚疑不定地看著地上的柳昱咒，不安道：“羅十六，柳家前輩怎么成這樣了？”</br> “我們觀主，還有其他幾個同門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