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忽然閉上了眼睛,隨手指出來了幾個方位,道:“你們各自去那邊尋找,會有村民在其中,若是有危險,我會出手。”我雖然不知曉柳昱咒為什么指向那些方向,但其中有一個正是村長家的位置,陳小胖應該就在那里!</br> 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指了指那個方向,說那里我去。</br> 我也注意到,張爾蹲在了地上,地下也有一片紙,他正在其上勾畫著進村的圖紙,他已然在分析此時的村中風水。</br> 我因為陳小胖的事情亂了神,反倒是忽略了這一點。</br> “我會在這里看著你們,不過羅十六,你還是要小心,這村里頭的氣息太過死寂了,很危險。”</br> 能讓柳昱咒都說出來危險,我更是心頭一凜。</br> 其他的道士明顯是無條件的信任柳昱咒,二話不說就朝著那些方向散開去找僅存的村民。</br>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點頭說了句多謝,直接朝著村長家走去。</br> 陳瞎子自然跟隨在我身后,只不過張爾沒有起身,他還是在畫圖。</br> 約莫幾分鐘之后,我們便來到了村長家院子外。</br> 夜空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彎鉤似的月亮也若隱若現,成了鬼月亮。</br> 推開村長家院門的時候,我大聲喊小胖!十六哥來了,快出來!</br> 結果回應我的,只有回音。</br> 院子里說不上空蕩,一共擺著四口棺材,這些棺材全都用三條長竹凳子架起來,棺蓋緊閉。</br> 黑漆漆的棺木,透著一股子壓抑感。</br> 院子里頭還栽著一棵歪脖子老桃樹,風一吹,樹枝就微微晃動。</br> 我又喊了一聲小胖,結果還是沒回應……</br> “柳昱咒既然開口了,人一定在這里,不過這屋子里頭有些詭異,那幾口是棺材吧?”陳瞎子抬手一指,我立刻點點頭。</br> “棺中有尸,尸應該無魂,全被張爾帶入那血衣里頭拿走了,這些應該沒什么危險,不過還是別久留,陳叔在院子里頭等,你去把人找出來,他可能昏倒了,這樣陰氣森森的地方,普通人撐不住多久的,尤其還是一個孩子。”</br> “成。”我立刻順著旁邊的屋子,推門去找了起來。</br> 柴房,雜物間,廚房,堂屋,還有幾個臥室都找了一遍,都沒發現陳小胖的蹤跡。</br> 等我找到堂屋右側最后一個狹小房間的時候,剛推開門,屋里頭就傳來一陣難聞的香燭味道。</br> 房間里頭點著蠟燭,按道理要比外頭只有月光看得更清晰才對。</br> 可是香燭燃燒的煙霧太多,反倒是將光線弄得晦暗下來。</br> 隱隱約約,我聽到一個呢喃的聲音:“初二,十二,二十三及癆病而死者,宜鋸斷門限出喪。”這聲音透著幾分稚嫩,有些像是陳小胖的,可偏偏又有所區別。</br> 而且他所說的內容,也有些詭異……哪兒像是陳小胖能說出來的話,這都是送死人的規矩了。宅經之中就有這一段內容,叫做天月日。</br> 顧名思意,也就是每個月的正初二,十二,二十三的日子里頭有人去世。或者因為得了肺癆病,那家中就要鋸斷門檻,再送人出喪。</br> 我揮了揮胳膊,打散了面前的煙霧,又喊了一聲陳小胖。</br> 并且我順著往屋子里頭走去。</br> 屋子并不大,很快我就走到了內側靠墻的位置,旁邊放著一張床,床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兒,他腰背倒是挺得筆直,不過腦袋卻垂下來,像是脖子伸長了似的。</br> 這動作就顯得有些詭異,更像是個老人,而陳小胖是在這樣看著我走進來?</br> 盡管我心里頭有點兒不自在,可看陳小胖還是安然無恙,也是松了一口氣。</br> “小胖,跟十六哥走。”我招了招手,心中卻有一股愧疚感。</br> 陳小胖沒下床,我這才看見,他手里頭還拿著一些東西。</br> 左手是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地上還散落了兩個木雕小人,他右手上則是拿著一把刻刀,刻刀微微在半空中比劃著。</br> 忽然,陳小胖冷不丁地笑了笑,這一笑,令我心頭發寒……</br> “今日是什么日子?”陳小胖忽而開口問道。</br> 他這聲音語調更為奇怪了,透著一股子老氣。</br> 我皺了皺眉,心頭隱隱已經警惕起來。</br> 難道陳小胖,撞祟了?</br> 只是看他的眼睛,卻也沒多大變化……</br> 撞祟的話,神情臉色都會有所改變,我極力在尋找他是否有幾分像是李陰陽,卻還是沒找到相似之處。</br> 我緩步朝著床邊更近的位置走去,已經準備好強行帶著陳小胖出去。</br> 就在這時,陳小胖忽然又問了一句,道:“你不是要帶我出去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我心頭很警惕,還是沒有回答。</br> 此時我已經要走到床邊了。</br> 陳小胖忽然搖了搖頭道:“今天是谷雨,三月初五,戊戌年,丙辰月,壬午日,宜安葬。”</br> “午日鎮物用白雞,桃仁,面雞,青石,地黃,桑枝,入墓為吉。”</br> 我的警惕心更強了,因為陳小胖所說的已經愈發地深奧了,這竟然是崩薨猝故死亡鎮物二十四節氣鎮物符中的內容。已然是宅經之中深奧的內容。</br> 陳小胖……絕對已經接觸過李陰陽。</br> 換句話說,陳小胖哪兒有本事找到李陰陽……恐怕是沈髻和我說的那番話發生了。</br> 李陰陽破尸之后,竟然蔓延得這么快……</br> 即便是陳小胖沒撞祟,可在他身上一定發生過更為可怕的事情,才會讓他知道這些東西。</br> 我手里頭摸出來了一塊仿制羅盤,我不再吭聲,猛地踏前一步,仿制羅盤直接朝著陳小胖頭頂蓋去!</br> 陳小胖手中的刻刀,卻忽然狠狠扎入了他左手中的木雕人兒。</br> 我忽然覺得胸口的位置一陣劇痛,這疼痛讓我面色蒼白,沒忍住一聲慘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捂著胸口。</br> 這疼痛讓我眼睛都紅了,喉嚨不受控制地發出嗬嗬聲響,格外地難受,呼吸都不順暢起來。</br> “日子不對,如果今天是二十二,就讓你好好死,可惜是二十,死于癆病,才好天月出喪。”</br> 陳小胖從床上走了下來,他到了我跟前,抬手去抓我肩頭的布帶。</br> 這布帶,正是掛金算盤長木匣的帶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