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三話語中明顯透著幾分埋怨了。</br>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不過也鄭重地說道:“文三叔,你在這里我才放心。”</br> 這話我也不是危言聳聽。</br> 那杖沒陰來之地的黑手,還有劉文三前兩天讓馮保送來的指甲。</br> 這都是事出有異必有妖。</br> 略一沉凝,我也想到一個折中之法,道:“這樣吧,我問問柳道長,看能不能將這幾個黃皮子送去長青道觀?或許那些道士能看得住。”</br> “長青道觀?我倒是聽過,那里的觀主不是姓茅么?怎么成柳道長了?”劉文三一直在老宅,這段時間的事情,他自然知曉得不多。</br> 我告訴他,柳道長是柳昱咒,</br> 當時劉文三眉毛就是一豎,說道:“那牛鼻子的一根筋竟然通了?老瞎子給他灌什么迷魂湯了,還是狗血粥?”</br> 我苦笑,還沒開口,正打算和劉文三解釋幾句,何采兒就過來揪了一把劉文三的腰,低聲說了句:“你還有沒有點兒眼力見兒了,十六百忙之中抽空回來看劉陰婆,你就非得一直叨叨個不停?”</br> 劉文三吃痛的臉都縮在一起了。</br> 最后他只說了句:“十六,不管是哪兒的道長,你盡快讓他們把這些黃皮子接過去就成……”</br> 接著,劉文三就被何采兒揪著進了房間。</br> “詩雨去他們單位了,工作上頭的事兒,她得上班,奶奶去買個菜,好好拾掇一頓晚飯,不曉得你能待多久,看能不能坐一塊兒吃一餐。”奶奶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快步地往院外走去。</br> 我沒去攔住她,因為我很清楚,老年人需要的陪伴,恐怕就是和子女孫子同桌而坐,一起吃飯了。</br> 小黑在我跟前打轉,時不時前爪還用力地在地上狠狠刨一下,接著又齜牙咧嘴地叫了兩聲,然后盯著墻根的一個木箱狠狠地吠了一下!</br> 沖我叫的時候,明顯它沒什么兇性,好似通靈一般再辯解什么。</br> 可對木箱那一聲,卻透著十足的兇厲。</br> 我眼皮微跳,因為小黑回頭的時候,我也順著扭頭過去看了一眼。</br> 那一瞬間看見的,卻是木箱邊緣至少探出來五六個腦袋。</br> 這幾天時間,那些小黃皮子明顯大了許多,皮毛更黃,眼睛也是圓溜溜的,它們一直在看我,只不過我沒發現,被小黑這么一兇,它們就全部縮回去腦袋了。</br> 接著小黑又沖著我一直搖尾巴,還沖著那木箱齜牙咧嘴,舔舔舌頭。</br> 最后它跑到院門口,坐在那兒不動了,不過看它的模樣和架勢,是想出去的樣子。</br> 我隱隱覺得,小黑是在告訴我,它想跟我走?不行的話,它全部吞了那些黃皮子?</br> 我心中苦笑,就連小黑都待煩了,也怪不得文三叔會有意見。</br> “再等等,我安排好事情,合適了帶你出去看看。”我開口道。</br> 小黑這才回到院子里頭,趴在地上曬太陽。</br> 我卻在思索,小黑吞了血煞化青的小囡,不管是身型還是實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它肯定不可能是李陰陽以及袁化邵的對手,不過在袁氏陰陽宅里頭,還有那么多人點燭的尸體。</br> 狼獒的眼睛能見鬼祟,而我們普通人的肉眼是無法看見鬼祟的,才會對于撞祟,基本上都無法反抗。</br> 我忽然想到,如果讓小黑吞吃那些尸體,它是否還會有所變化,如果它在身邊,對于撞祟,是否能有所防備?</br> 這想法有些冒險,卻不失為一個可行之策。</br> 我打算和陳瞎子商議商議,看他有沒有什么看法。</br> 其實距離我奶奶出去,也沒過多大會兒,何采兒從房間出來了,讓我別介意劉文三說那些話,他們住在這里挺開心的,也輕松。</br> 接著何采兒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間道:“詩雨給你收拾的屋子,你歇會兒吧,看得出來,你累壞了。”</br> 我清楚何采兒的心態,自沒有再多說別的,只是講了謝謝,便轉頭進了房間。</br>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凈整潔,布置雖說簡單,但卻溫馨舒適。</br> 靠墻是一張一米五的小床,床頭柜,衣柜,書柜一應俱全,在窗戶旁邊還有一張書桌,書桌上擺著我媽的遺照和靈位,窗臺上的一盆綠蘿花生機盎然。</br> 我坐在書桌旁邊,閉眼凝神,霎時間我忽然覺得,坐在這里很平靜。</br> 太陽穴好似被一雙手摁住,那手的力道格外柔和,也讓人特別地放松。</br> 本來我還尋摸著想計劃,這緊繃的神經一放松下來,腦袋反倒是昏昏沉沉。</br> “媽?”我聲音都有些口齒不清地嘟囔。</br> 那股子放松和解壓感卻涌上來太多,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br> 再等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房間的床上,這一覺睡得格外放松。</br> 撐起來身體,我聞到房間里有一股香燭氣兒,扭頭一看,我媽的遺照前頭點了香燭,正在幽幽燒著。</br> 遺照之上,似乎她的臉都透著幾分笑容。</br> “媽……”我喃喃低語了一聲。</br> 翻身下床,穿上鞋走到院門口,推開門之后,夕陽暮色照射進屋內,天邊的火燒云透著絢麗的光彩,殘陽如血,分外刺目。</br> 小黑趴在院子的角落吃雞,廚房門開著,里頭熱氣不停往外冒,能看見徐詩雨和我奶奶在一起忙活。</br> 劉文三坐在堂屋的木桌后頭,時不時扔一顆花生進嘴巴里,咀嚼一番后,滋一口小酒。</br> 何采兒正利索地在餐桌上擺放碗筷。</br> 之前進院子的時候,我倒是沒注意劉文三的面相,現在這一看,他人中深長,比之前明顯了不少。</br> 這人中深長代表的是子女運極強,晚年享樂。</br> 苦兒早已經喪命,劉文三沒有子女,哪兒來的晚年享樂,子女運極強。</br> 這唯一的說明,就是他已經有子女了!</br> 我快步走到堂屋之前,何采兒也抬頭看向我,笑著說:“十六,趕緊坐下。”</br> 這一看何采兒,她的面相明顯也有所變化。</br> 左邊眉毛長了一些,耳垂圓潤,下巴也圓了一點兒,她頭發更是黝黑柔順。</br> 這分明就是三陽得子女的面相,配合上劉文三人中深長的面相變化,可以看出來何采兒必定是懷孕了,而且還要生男孩兒!</br> “文三叔,采姨,有喜事臨門,你們不早說,這事兒怎么能瞞著呢?”</br> “恭喜恭喜,我得給你們準備一件厚禮!”我喜悅無比地開口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