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看著這正針,沉默不語,甚至我覺得自己是看錯了……</br> 因為很簡單,若是在風水之上看,某個地方若是出現羅盤正針,那就是一塊正常的地方,沒有怨氣,亦然沒什么福氣,是一塊正常普通之地。</br> 羅盤指針反應的是風水氣場的變化,多層風水盤才是方位。</br> 尸體上出現正針,就代表這具尸體成了一具沒有怨氣的普通尸體……</br> 之前還是柳昱咒拼死去斗的血煞化青的兇尸,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普通尸體……</br> 只不過這風水盤不可能壞,鎮煞符也不可能沒用……兩樣東西都說明女尸沒怨氣,她就的確沒怨氣。</br> 這件事情太過詭異……</br> 不過我卻忽然想到,這是否和袁化邵徹底死了有關?</br> 柳化煙本身心存正念,因此死于袁化邵之手,袁化邵不知道做了什么來利用她,是否是因為袁化邵喪命,這種利用消失不見,她本身的正念占據身體,所以才散了怨氣?</br> 收起風水盤,我仔細觀察女尸身上的皮膚。</br> 我才發現,她身上血煞的部分絨毛,以及青尸的皮膚已經消退了不少。</br> 這的確是煞氣怨氣消散的最直接體現。</br> “柳家道士雖說脾氣都不太好,但是他們胸中的那一口浩然正氣,的確是常人所無法比擬的,陳叔,你也絕對想不到,竟然會有人成了血煞化青的尸體之后,自己再散去這煞氣吧?”</br> 我心頭復雜,將她手上其余位置的押鎮神咒全部摘掉,同時也一把掀開了她臉上的押鎮神咒!</br> 陳瞎子的面上也罕見露出了愕然的表情。</br> 他迅速伸手,按住了那女尸的手臂,最后他點點頭,道:“的確怨氣散了,應該和袁化邵的死有關。”</br> 一旁的茅元陽額頭上都是一顆顆豆大的汗水,他此時才抬手擦了擦,吐出來口濁氣。</br> “沒怨氣,接陰應該沒問題了?”茅元陽放下手,問了我一嘴。</br> 我沒有點頭,只是說了句:“你們都出去!我要先將孩子接出來。”</br> “茅觀主,若非我叫你,就不能進來,即便是柳道長他們來了,也是一樣,否則接陰失敗,孩子和這柳化煙,都要魂飛魄散。”</br> “出去的時候帶上門,不要有光,我要至少戌時才能完成接陰。”</br> 茅元陽倒沒有多問其他的,按照我的吩咐轉身就往門外走去。</br> 陳瞎子微微點頭,劉文三明顯神色也放松了不少,他們兩人也一起往外走去。</br> 隨著他們離開之后,房門被關閉,偏殿之內的光線弱了更多。</br> 我伸手去將柳化煙的尸體扶著坐了起來,仔細地在其身上尋找了一遍,卻并沒有找到別的什么東西。</br> 其實我本來還猜測,袁化邵是否用了什么符,不過現在卻一無所獲。</br> 沒有繼續再動尸體,雖然這一切出乎預料,但對我來說實則是一件好事,至少接陰不會遇到太大麻煩。</br> 轉而從木箱之中取出來了那張狐仙皮。</br> 猶疑了一下,我又將狐仙皮放下,而是用五根柳仙皮,將其纏繞起來,按照柳術中的一種法子,將其編織成了五股辮,又用地支筆,在上頭描繪了配合這柳術的一道符。</br> 符名很簡單,鎖魂,顧名思義,就是鎖死魂魄。</br> 我之前曾用柳術之中的柳帶將周廠長老婆產下的龍鳳胎綁住,此時我做成的便是鎖魂辮,能將陰胎魂鎖死其中,避免出現任何紕漏。</br> 接著我又用白仙皮做了一張白氈,才停下手頭的動作,狐仙皮不適合在這里用,黃仙皮其實也用不上,因為柳化煙腹中是袁化邵之子,我不可能用老牛送陰的法子。</br> 當白氈做好了之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半天的時間,我看了一眼手機,差不多已經到七點半了。</br> 戌時早已過了,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br> 我收起其他沒有用的物件,重新回到床邊。</br> 目光落至柳化煙的臉上。</br> 此時她皮膚已經褪去了紅中帶青的顏色,只剩下毫無血色的蒼白,竟然透出幾分柔弱和凄然。</br> 道袍之下隆起的腹部,更是讓人感到悲戚蒼涼。</br> 我的手再一次摁在她的腹部上,低喃道:“柳化煙,袁化邵已死,你既已經散去了怨氣,便是想去安心投胎,得以解脫,我會幫你。”</br> 話音落下的同時,我便掀開了她身下的道袍,將道袍下面的褲子用剪刀剪開。</br> 詭異的是,她雙腿依然是自然地分開了,毫無僵硬感。</br> 我松了口氣,這是代表柳化煙在配合我,她也想要生產。</br> “產嬰靈,避陽關……”我的低喃聲,本能地變得尖細起來。</br> 我本以為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這接陰不會對我造成太多的情緒上的變化,可這聲音,依舊有從發自內心的壓抑感。</br> “月未足,魂已全,父已亡,娘舅名,十二月,香燭貢!接陰生!”</br> 尖細的聲音從我的喉嚨發出,似乎要將我自己的耳鼓刺穿一般,我的周身如墜冰窟般竄滿寒意,頭皮發麻炸起,仿佛靈魂都要穿體而出。</br> 最后一嗓子喊出來的時候,整個偏殿之內都是我的回音。</br> 我搭入接陰歌謠里頭那兩句話,便是孩子無父的情況下,最為折中的辦法,但凡是父親沒死,父方的家人還有一個活著,都用不了這法子。</br> 現如今袁化邵命喪黃泉,又早已無家人,我才能用。</br> 歌謠落定,我壓在柳化煙腹部的那只手,微微用力。</br> 另一只手接在她雙腿間。</br> 按道理……陰胎應該要產出來了才對……</br> 只不過,怎么一直沒動靜?</br> 我額頭上微微冒了汗。</br> 柳化煙如今是正常尸體,她還在配合生產,陰胎怎么可能生產不出來?</br> 想到這里,我心頭更是升起一股子莫名的壓抑感,這感覺就是,接陰太順利,順利的反倒是不正常了……</br> 忽而,身旁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br> 這偏殿之內不可能有人啊,一來是我不讓人進來,二來是我一下午都在這里。</br> 難道是我剛才接陰太過全神貫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br> “出去。”我聲音沙啞地說了句話。</br> 那腳步聲卻還在靠近……</br> 一下一下,仿佛踩在我心口上似的……我猛地扭過頭,準備呵斥他出去。</br> 結果一轉身,我啥都沒看見。</br> 反倒是手上忽然一沉,接著便是一股子劇痛,我痛得幾乎差點兒沒昏厥過去。</br> 再次回過頭來,我手上已然多了一具嬰尸。</br>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他……</br> 我的手指頭,剛好塞在嬰尸的嘴巴里頭。</br> 更為瘆人的是,這嬰尸的頭骨凸起,竟然和袁化邵有超過九分的相似……</br> 當時我頭皮就發麻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