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陳瞎子拽著蹲了下來,有的灌木劃拉到我臉上。</br> 微微的刺痛感,讓我分外清醒,隨之而來的麻癢,更是讓我抑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撓。</br> 殘月無光,星輝暗淡,朦朧幽冷的夜色中,只見那幾個道士忽然又前傾了一些。</br> 我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動作,仔細盯著他們。</br> 那幾個道士幾乎同時將手掌刺入了山腳,也就是墳堆最邊緣的土層之中,他們是要挖開什么東西?</br> 我心頭升起一種強烈的直覺,雖然我現(xiàn)在不曉得他們具體要做什么,但肯定不能讓他們做!</br> 因為陳瞎子的額頭上也在冒汗,他灰白色的眼珠子瞇成了一條縫。</br> 他的視力問題,肯定是看不清那些道士在做什么。</br> 我注意到他的臉,時不時對著狼獒,他應(yīng)該是在等狼獒的反應(yīng)?</br> “陳叔動手,攔住他們!”我此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低聲喝道,同時,猛地站起身來。</br> 聲音響起的同時,本來就匍匐準備攻擊的狼獒,更是如同利箭離弦一般,嗖的一下竄了出去!</br> 青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狼獒速度快到極致,直接沖到其中一個道士的后背,狠狠一口咬中他的肩膀,那道士毫無反抗之力,就像是個紙片人似的,直接被壓到了墳土之上,狼獒一甩頭,便是一塊血肉被撕下來。</br> 陳瞎子的速度也是飛快,他茍著腰,鍘鬼刀和哭喪棒同時入手。</br> 這頃刻間,其余的幾個道士也反應(yīng)過來了。</br> 他們猛地起身回頭。</br> 我看得更是頭皮發(fā)麻。</br> 因為他們的皮膚,早已經(jīng)不像是正常人的膚色,反倒是像充血了一般,透著淡紅色,并且在那淡紅上頭,又有一絲一縷的血線印子。</br> 他們的胸口上下起伏,呼吸依舊綿長,朦朧的夜色中,他們的臉顯得更加陰森恐怖。</br> 這分明就是成了活尸血煞,雖然沒咽氣,但已經(jīng)不能再稱之為人了……</br> 狼獒撲咬的那一個,再沒有爬起來的機會。</br> 下一瞬,它又要撲向其他人,陳瞎子已然到了近前。</br> 這幾個道士不可能坐以待斃,其中三個或是揮掌,或是雙手成爪撲向狼獒。</br> 剩下的三個,則是沖向了陳瞎子。</br> “當(dāng)頭一棒!”陳瞎子率先揮出去的是哭喪棒!</br> 咣的一聲悶響,一個道士腦袋中了一棍,如同彈射一般,狠狠地被砸飛了出去。</br> 緊跟著他一刀橫劈而出,本來還有兩個道士,他們要閃躲開來,身體卻仿佛僵硬了一樣,一動不動。</br> 嗤的一聲,陳瞎子這一刀直接將他們腰斬……</br> 血線劃過,便是身首異處……</br> 至于狼獒那里,它已經(jīng)將兩個道士咬得遍體鱗傷,一個脖子斷了,另一個斷了雙腿,無法再爬起來,只能在地上掙扎。</br> 即便是這樣,他們都沒有慘叫,只不過是發(fā)出很令人壓抑的嗬嗬聲,就像是在喘氣,又像是在笑一樣。</br> 狼獒作勢要咬斷最后一個道士的脖子,我立刻低聲喊了一句:“小黑,留一個。”</br> 它這才作罷,猛地抖了抖身上青黑色的毛發(fā)。</br> 我快速走到了那個道士的跟前,飛速地取出來了地支筆和硯臺,快速在其頭頂勾勒了一張符,這是一張鎮(zhèn)煞符……</br> 他們沒咽氣,還是活尸將死的范疇,我這也是試探性的做法,如果鎮(zhèn)煞符能夠鎮(zhèn)住他身上的煞氣,怨氣,或許短暫的時間,他還能說出來兩句話。</br> 當(dāng)然,這也要看他們那股子道士的信念堅定與否……否則的話沒了那煞氣怨氣,恐怕直接就斷氣了……</br> 鎮(zhèn)煞符勾勒出來的瞬間,他臉上的皮膚就迅速地開始褪色,從充血一般的淡紅,逐漸變成了死人的青白色,臉上那些印子也開始散去了。</br> 這效果令我心驚無比。</br> 果然,陰陽先生的筆和硯臺,才是最不可小覷的物件。</br> 若是地支筆和天干硯成套,那這鎮(zhèn)煞符或許還會更強。</br> 我要是早發(fā)現(xiàn)的話,當(dāng)初不將天干硯借給張爾,可能我們遇到的麻煩都不會那么棘手。</br> 當(dāng)然,這念頭不過是升起了瞬間便消散無影。</br> 那時候我還不了解陰陽先生,更談不上陰陽術(shù)。</br> 恐怕那時候地支筆和天干硯也發(fā)揮不出來效果。</br>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陰陽先生的信念,應(yīng)該占了很大的原因。</br> 更何況,若是當(dāng)初我一直依賴地支筆和天干硯,就不可能有深層了解陰陽術(shù)的機會了。</br> 沒有懸梁之刺的危機,又怎么有拼命攀爬的動力?</br> 思緒之間,那道士臉上所有關(guān)于血煞的特征都全部消散。</br> 一聲穿破夜空的慘叫從他口中傳出。</br> 他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猛地從地面撐起來。</br> 下一瞬,他胸口又嗬嗬地發(fā)出難聽聲響,整個人再次重重落了下去,沒了聲息……</br> 最后他卻連一個字都沒迸出來……</br> 我眉頭緊鎖。</br> 陳瞎子忽然問道:“你做了什么?他清醒了?”</br> 雖然陳瞎子看不清,但是血煞和撞祟的人不可能慘叫,只有正常清醒的人才有痛覺,這是最簡單基本的常識了。</br> 我將剛才畫鎮(zhèn)煞符,以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br> 陳瞎子沉默半晌,才說道:“如果讓他們正常一些被制服,或許有點兒可能,狼獒險些就咬斷了他的脖子,外加本來就是怨氣撐著最后一口氣,突然一下散了,即便是有毅力,也不可能再撐得住。”</br> 我眼皮微跳,嘴角也抽搐了一下,搖了搖頭道:“血煞的道士很難對付,若非小黑現(xiàn)在比以前強橫許多,它應(yīng)該是類似于血煞化青的實力,甚至可能更強,再加上陳叔你手頭有刻著押鎮(zhèn)神咒,商匠用青銅鍛造出來的鍘鬼刀,哭喪棒,我們哪兒能那么輕易地制服他們?”</br> “若是要留囫圇個兒,就不能讓小黑上,單憑陳叔你赤手空拳,恐怕很難對付血煞。”</br> 陳瞎子摸出來一根卷葉子煙,他吸了一口,沒繼續(xù)說話了。</br> 這一切過得很快,不過一兩分鐘之間而已,后方腳步急促。</br> 當(dāng)腳步聲停下的時候,柳化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們身側(cè)。</br> 他瞳孔緊縮,面色鐵青難看,盯著地上的幾具尸體,再看我和陳瞎子的時候,臉色明顯有幾分變化。</br> “柳化道道長,這應(yīng)該就是你們派遣守著披髪鬼的那一批人之中的吧?”我開口詢問。</br> 柳化道面色陰沉地點點頭。</br> “往壞處想,恐怕他們所有人都成了血煞……”我又說了一句。</br> 接著我走到了剛才他們蹲著的位置,模仿他們的動作,蹲下去朝著墳?zāi)_之下看去。</br> 一股幽幽的冷風(fēng),從下方吹出來。</br> 那股子冷意,一瞬間穿透了我全身……</br> 【作者有話說】</br> 今天更新結(jié)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