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各異,有些人穿著唐裝,甚至還有幾個我認(rèn)出來,是當(dāng)初跟我們一起進(jìn)山的風(fēng)水師,就是上一次楊下元那一行,因?yàn)橐齽恿饲堻c(diǎn)穴,而喪命的人。</br> 那時候他們就成了活尸血煞,我們極其艱難地對付,都沒辦法殺掉他們,只能夠鎮(zhèn)煞,當(dāng)時全靠了有好幾塊仿制羅盤,以及沈髻的身手。</br> 除了他們之外,剩下的那些,應(yīng)該就是歷年來死在披髪鬼之中的人了。</br> 我不由得呼吸一窒,那棺槨,分明就是眷陽陰尸的。</br> 柳昱咒是怎么找到這兒的……</br> 我想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有一些不對勁,因?yàn)樵谀枪讟∏邦^,還有兩個人……</br> 那兩人穿著道袍,肩頭的位置分別穿透了兩根鐵鉤,他們的身體都在不住地顫抖著,明顯是格外痛苦,卻強(qiáng)忍著沒發(fā)出聲音,也沒有要逃走的跡象。</br> 這兩人不就是柳昱咒身邊的兩個道士么!</br> 這時我才注意到柳昱咒的表情,他額頭上青筋不停地跳動,汗水在一直往下滴,眼中亦然有抑制不住的怒氣和殺機(jī)。</br> 我還發(fā)現(xiàn)一點(diǎn)兒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柳昱咒的鼻子上塞著東西,我下一刻才意識到我的鼻子上也塞著東西,應(yīng)該是柳昱咒剛才捂住我嘴巴的時候給塞上去的。</br> 一聲悶響之中,那口漢白玉的棺槨被幾個血煞活尸打開了……</br> 棺槨蓋子落到了一旁,又是一些細(xì)微的聲響,一個人從棺槨之中立了起來。</br> 這樣的距離,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他身上穿著一身青黑色的官袍,格外的陰森。</br> 上一次遇到眷陽陰尸時,我并沒有注意看他的這身官袍,此時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官袍袍底和袖口領(lǐng)口處都有金絲龍紋刺繡,想來應(yīng)是帝王死后葬之以衣的皇袍……</br> 隱約的聲音,在周圍回蕩。</br> “豈不聞一人立地,下有九尸。”</br> “自古無不敗之國,無不破之墓,皆有數(shù)也!”</br> “當(dāng)今有生人,眷陽陰尸當(dāng)起,嗜陽當(dāng)貢!”</br> 這聲音開始很小,之后便變得格外的大。</br> 不停地在林子里回蕩!</br> 我心下一驚,因?yàn)檫@段話,聽起來像是陌生,實(shí)際上卻很熟悉……</br> 我總算想起來這個細(xì)節(jié),之前我是真的忘得死死的!</br> 當(dāng)初的眷陽陰尸,并不是莫名其妙的就出現(xiàn)的!</br> 那時候的楊青山在和楊下元,陰先生拼斗!</br> 眼看在楊青山不敵的時候,他就喊出來了這一段咒法。</br> 眷陽陰尸的漢白玉棺槨,才從山潭之中出現(xiàn)!</br> 當(dāng)最后一個字的余音消散時,棺槨里的眷陽陰尸,已然僵硬地邁了出來。</br> 他的身體跟雙腿一樣的死板僵直。</br> 旁邊那些血煞以及那兩個道士,都顯得格外恭敬,幾乎是匍匐在地上,就好似臣子在跪拜君王。</br> 片刻后,眷陽陰尸來到了那兩個跪倒在地上的道士跟前。</br> 他抬起手,似乎是在用手掌撫摸那兩個道士的頭頂。</br> 再更詳細(xì)的細(xì)節(jié)我就看不清楚了。</br> 而那兩個道士的顫抖已經(jīng)變成了劇烈的抖動。</br> 幾秒鐘后,砰!砰!兩聲輕響,兩個道士幾乎同時倒在兩側(cè),沒了絲毫聲息……</br> 我死死地咬著下唇,手指甲都要掐進(jìn)了肉里。</br> 眼睜睜看著人死,不去救人,這完全不是柳昱咒的風(fēng)格……</br> 唯有一個可能,他救不了……</br> 柳昱咒的眼睛幾乎要滴血了。</br> 此時,那眷陽陰尸卻看向了另一個方向……</br> 他的臉,似乎對向了我和柳昱咒這邊!</br> 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br> 不,不對……如果是目光視線對視,那種第六感會非常強(qiáng)烈。</br> 他看的并不是我們,只是這個方向而已。</br> 下一刻,他身邊的那些血煞,忽然動了。</br> 他們速度并不快,分出來大概四個,朝著這方向挪了過來。</br> 他們過來的同時,眷陽陰尸也回到了棺槨之中,其余的那些血煞活尸,將棺槨蓋子重新壓了回去。</br> 至于地上的兩具道士尸體,已經(jīng)沒了絲毫的動靜。</br> 如今披髪鬼的生氣不如之前,若是還像上一次我們來時的模樣,二十四山形成的祿存行龍風(fēng)水局,所有龍氣灌注在披髪鬼之中,生氣盎然到極點(diǎn)的程度,那兩個道士絕對會直接化煞。</br> 現(xiàn)如今卻不知曉,他們是否還會化煞。</br> 看模樣,人已經(jīng)死透沒了氣息,化煞了也不會再是活尸,只是單純的尸煞?</br> 棺蓋閉合之后,剩下的那些血煞活尸也沒什么動靜了,全部靠著棺材坐下。</br> “他們身上有東西能迷惑人心神,等下他們靠近時要閉住氣。”</br> 柳昱咒跟我低聲耳語道:</br> “你第二次入水之后,就冒出來幾個血煞,身手要更靈活,我發(fā)現(xiàn)得遲了一些,他們兩人中了招,心肺被破,救不了了,我跟過來,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br> 下一瞬,柳昱咒便閉口不言。</br> 淅淅索索的聲音開始靠近,我小心地屏住呼吸,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br> 上方傳來勁風(fēng)聲,接連四個血煞活尸躍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br> “他們又要去山潭旁,劉文三上來了?”幾秒后,柳昱咒忽然問道。</br> 其實(shí)這會兒我也心急如焚,很明顯,這幾個血煞活尸是要去那邊。</br> 有柳昱咒在旁邊,他前面都沒能防備住。</br> 劉文三又怎么擋得住?</br> 下一刻,柳昱咒卻從凹坑之中一躍而出。</br> 他并沒有帶著我,反倒是最后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話:“你在這里守著,想辦法怎么對付眷陽陰尸,我有準(zhǔn)備,這幾個血煞不是我對手,我會帶劉文三過來動手。”</br> 聲音消散的瞬間,柳昱咒也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br> 我額頭上已經(jīng)滿是汗水,可這并不是柳昱咒看得起我,而是我們唯一的選擇……</br> 他能對付那幾個血煞的情況下,帶上我就是浪費(fèi)人手。</br> 而且要滅眷陽陰尸,就只能我來想辦法……</br> 安靜……</br> 柳昱咒走了之后,就是極度的安靜。</br> 我茍著腰背,注意力一直在眷陽陰尸那邊的漢白玉棺槨上。</br> 此時棺槨沒有任何異動,那些血煞也仿佛沉睡了一般。</br> 眷陽陰尸作為身陰向陽的特殊尸體,本身看似平衡,可實(shí)際上不平衡。</br> 他身體的陰氣太強(qiáng),所以才要活人陽氣來填充。</br> 否則的話,他不應(yīng)該只是取人陽氣生機(jī),這些血煞也跑不掉才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