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力氣奇大無比,我本就被綁得像是個粽子一樣,根本沒辦法泄力,更沒有辦法躲閃。</br> 肩頭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整個人就像是滾瓜葫蘆似的,被踹得連著滾出去了四五米。</br> 我撞到了一棵樹干,才停了下來,這期間腦袋不曉得碰到了幾塊碎石,刺痛到了極點。</br> “羅十六!”</br> 低啞的聲音透著一絲熟悉,夾雜著幾分怨毒,還有幾分似乎是舒暢的嘆氣。</br> 楊下元,終于開口了!</br> 之前他和我交手那么激烈,他都一言不發,現在才出聲。</br> 我胸口喘息的厲害,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的臉。</br> 我覺得不對勁。</br> 因為我總覺得,先前跟我動手的楊下元和現在有所區別。</br> 還是說,剛才人皮的縫隙沒那么大,我只是看到一絲眼睛,看不到太多,現在縫隙稍微比之前大了一些,我看清楚楊下元的眼睛,才覺得熟悉?</br> “你達不到你的目的。”我吐出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冰冷地回了楊下元一句。</br> 掙扎著,我勉強立了起來,不過還是只能坐在地上,身上的繩子被綁得太死了。</br> 楊下元走到了我的近前,他幾乎是貼著臉在看我了。</br> 他在笑,眼睛笑得彎曲著瞇起,成了一條縫。</br> “我現在有時間,并且還會更有時間。”楊下元忽然又是猛地抬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另一處肩膀上!</br> 我砰的一下,重重地撞擊在后方的樹干。</br> 后面沒東西了,我就只能撞到樹干上。</br> 這一下子,我整個身體的氣血都在翻滾,脊梁骨都刺痛無比,像是要斷掉了一樣。</br> “我準備了好幾十年,死了我最得意的兒子,犧牲了那么多的孫兒子嗣!”</br> “你說我達不到目的?”</br> 楊下元的聲音再一次變得陰狠無比,他猛地一把掀開了頭上的善尸皮!</br> 曝露在我視線中的,是一張年輕的臉,皮膚充盈,幾乎沒什么皺紋,人中狹長,眉毛濃密,耳垂飽滿,顴骨微微高聳。</br> 此刻他正咬牙切齒地怒視著我,我竟發現他的牙齒都沒有之前那樣稀疏,甚至我記得上一次他剛碰到丘處道的善尸,頭發都掉光了,現在卻全部長了出來,并且這頭發不短,幾乎都到耳側了。</br> 此時的楊下元,要比楊興俊朗。</br> 他的身形氣場,甚至要比楊青山還厚重。</br> 此外我還發現,在楊下元的皮膚上頭,似乎有一絲一縷的紋路。</br> 這像是羽化尸那種羽毛滋生之后,又緊貼著皮膚一樣的變化。</br> 我看得驚疑不定,整個人都呆住了。</br> 沒有尸丹,單純的善尸血,當真就這樣成全了楊下元?</br> 楊青山的分析還是有一些偏頗,這種情況下,要是楊下元得到尸丹,那就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了。</br> 陰先生來盜走尸丹,還真的是陰差陽錯,也算是阻止了一下楊下元?才有了我們如今的契機?</br> 我的震驚,似乎對于楊下元來說很滿意,也很受用。</br> “你說,我能不能達到目的?羅十六。”</br> 楊下元陰狠的聲音忽而又變得很隨和,面上的表情更像是川劇變臉一般完全換了一副模樣。</br> “我還是很欣賞你,你用的應該不只是地相堪輿術?”</br> 他再說話,似乎就是在和我聊天一樣了。</br> 楊下元托大了?他覺得自己穩操勝券,所以想在這種關頭和我聊天,讓我絕望,還是說讓他心里更舒暢?</br> 我也需要時間,需要柳昱咒和文三叔趕過來,更需要想到辦法脫離危險。</br> 現在被綁得太死,我根本沒有反制的可能。</br> 當然,這也有一個可能……</br> 楊下元,想要一網打盡,他是在等。</br> 思緒之間,我也在調整呼吸和氣息。</br> 我忽然想到一個人的做法,然后抬頭注視著楊下元,回答道:“是地相堪輿,但不是普通的地相堪輿。”</br> 楊下元的眼中,明顯很感興趣。</br> “你在畫符,不過你用的不是柳家的道術,我看得明白,那是地相堪輿的鎮煞符?不過和羅忠良的有些區別,不單純是陰術,他沒這本事。”楊下元開口詢問。</br> 我心神已經平穩下來了不少。</br> 楊下元只是一個單純的風水先生,他窮其一生在追求風水術,窮其一生在追求丘處道的高處。</br> 他曾有花名綽號,堪輿大師。</br> 可終究,單純的風水先生,還是坐井觀天了一些,不曉得陰陽先生的強橫。</br> 當然,若是楊下元能了解到,他必定會想要出黑陰陽!</br> 而不只是簡簡單單地出道。</br> “我爺爺的確沒有這個本事,因為地相堪輿只是一半,他只是陰術先生,而我是陰陽先生,陰陽術兼備,就可以達到這個程度。”</br> 楊下元明顯眼前一亮,他喃喃道:“陰陽術么?”</br> 我沒有停頓,盯著楊下元的臉,又繼續道:“你有缺陷。”</br> 楊下元眼睛瞇了起來。</br> 他忽然不說話了。</br> 他的反應,卻讓我心神一凝。</br> 其實那句話,是我隨意而言,同樣我也在觀察楊下元的面色變化。</br> 我始終不是太相信,簡單的善尸血就可以真的改變楊下元,即便是真的,我也想說的讓楊下元覺得那不是真的。</br> 這是我通過和袁化邵的拼斗,從他身上學來的一個道理。</br> 如果你說得足夠真,又配合上陰陽先生的手段,或許就能讓一個人變掉思維邏輯。</br> 當然,我不可能學楊下元給人洗腦。</br> 借用一下這方式來對付楊下元,倒是可以嘗試。</br> 思緒只是轉念之間,我并沒有停頓,而是篤定無比地一字一句說道。</br> “葬者之乘生氣也,承二五精氣落葬,借龍氣生氣羽化,血為二五之精,丹才是凝結,精氣會消散,你吞了再多善尸血,也會散,沒有丹,你就有缺陷。”</br> “風水到了極致,縱然是強橫,你不會陰陽術,在陰陽先生面前,卻還是像一個不得門入的頑童,就像是我看你如今吸血補壽,覺得自己無敵于世間,但著實很可笑,也很滑稽。”</br> 楊下元的臉色,冰冷了不少。</br> 我心神更是一定,他這方面的本事,始終是比不上袁化邵的,兩人對于情緒的控制,差別太大。</br> 【作者有話說】</br> 下一章晚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