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老人已如枯木朽株一般,艾發衰容,老態龍鐘。</br> 但是和他對視之下,那種熟悉卻瘋狂滋生。</br> 他不是柳三元,還是誰?!</br> 只是這僅僅兩天的時間,柳三元竟然變成了如此蒼老的模樣?幾乎是風燭殘年,油盡燈枯的邊緣?!</br> 我身體一陣僵硬,目光與柳三元對視良久。</br> 他的眼神同之前變化了不少,外在沒有給人那么大的壓力了,好似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br> 本身柳三元年紀就肯定不小了,他實力超然,肯定還有特殊的益壽延年之法,之前才會看上去遠比實際年齡要年輕。</br> 短暫的難以置信之后,我也想清楚了很多。</br> 和眷陽陰尸這一斗,柳三元施展了大量的咒法,更重要的是,他不止一次用血畫符,最后噴出來的那口心血,他直接擊打心臟。</br> 那一股心血,必然是帶著他的陽壽。</br> 恐怕楊青山能夠直接鎮住眷陽陰尸,和他的那口心血也有很大的關系。</br> 柳三元亦然是算計頗深,但他也只是執念至深,為了保護羌族,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更讓我嘆息不已。</br> 雙手抱拳,我微微對著柳三元躬身,誠懇地說道:“柳觀主,多謝!”我這一謝,不只是要感謝柳三元那口心血,救了我,劉文三,陳瞎子的命,同樣也替那些免遭眷陽陰尸迫害殞命的黎民百姓表達感謝。</br> 前者是我應該謝的,后者卻是我冥冥中的感受和本能。</br> 陰陽先生行走天下,要造福一方,這才是陰陽先生的替天行道。m.</br> 柳三元忽然咳嗽了起來,他咳嗽得略有虛弱,柳昱咒馬上上前攙扶。</br> 他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接著才說道:“羌族損失慘重,柳家損失慘重,眷陽陰尸滅了,叛徒被封于墳頭之內,說到底,柳家盡了責。”</br> “天道有輪回,有什么事情,都傷不到羌族,可有一點,羅十六你卻躲不掉。”</br> 柳三元深深地看著我,話音卻未停頓:“從你指縫中流出的偷壽之法,以及那惡貫滿盈的袁化邵,他半個家底都落到了另一個內心險惡的人身上。”</br> “同樣,那人帶走了一個恨你入骨的人!”</br> “如今被他害死的,只是我柳家的兩個后輩,可人之將死,其心之貪婪狠厲,這種誘惑無人可以抵擋。邱天元改名楊下元,他為了活下去,都能掘先祖墳,挖先祖尸。那人有這等便捷取壽的術法,不知道多少人將死于他的手下。”</br> “柳家會動手殺他,你必定要出手,他的每一條血債,都有一部分是你的!”</br> 柳三元聲音暗啞,語氣虛弱,可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透著對我的譴責和不滿。</br> 他這話肯定是故意為之,偏偏又都說在了我的心坎之上,讓我覺得內疚不已。</br> 我正要開口答話,柳三元卻忽然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子,揮了揮手道:“昱咒,你帶羅十六去選符,給他兩道符,另外,三月之期限羅十六你莫要忘記。”</br> “這段時間柳家要修養,不會派人給你,三月之內,你要將沈髻帶來。”柳化道隨著柳三元走開,其余的道士都沒動。</br> 我看著柳三元傴僂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左側,深吸了一口氣,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來,這是柳三元字里行間在算計我的心理,還是說,這是他受創之后本身的變化?性格也和之前有所不同?</br> “跟我來。”柳昱咒示意我和他往大殿里走。</br> 劉文三和陳瞎子自然沒有繼續跟上。</br> 我和柳昱咒走到了大殿最里側,這里還有一道門。</br> 柳昱咒伸手推門,門后是一條可以兩人并行的通道。</br> 通道約莫三四米后,便是一個房間。</br> 一進入這個房間,就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墻面全部掛著符,這些符各式各樣,并且在符咒之下,還有書卷!</br> 在房間中間則是兵器架,其上桃木劍,青銅劍,弩箭,拂塵……幾乎都是道士的物品。</br> “大長老說,你應該會想要五帝封葬符。”柳昱咒的忽然開口,讓我神色頓時一凝。</br> “你想要么?”柳昱咒轉過身,他目光深邃地看著我。</br> 我沒有那么扭捏,直接就點點頭,說了個要字。</br> 柳昱咒眉心微皺了一下,他沒說其他的,走向了南面的墻體,那里有一道空著的白布,上頭沒有符文,其下有一卷書,他將其拿起。</br> “第一道符是這個,大長老還有要求,你會了之后,要給柳家留下足夠多的符纂。”柳昱咒繼續道。</br> 這事兒楊青山已經和我說過,我本來就有心理準備了。</br> 況且說只是畫符,我真要是學到手了,給柳家畫夠了又何妨?</br> 我直接點點頭,說沒問題。</br> “第二道符,你要什么?”柳昱咒繼續問道。</br> 這一次,我停頓了片刻,然后才說道:“押鎮神咒。”</br> 柳昱咒明顯神色疑惑,他搖了搖頭道:“押鎮神咒,你不是已經會了么?說了再給兩道符,給的就是兩道,你不用考慮其它。”</br> “這是交易,也是柳家給你的態度。”</br> 我還是看著柳昱咒,目光沒有絲毫游離,并且又重復了一遍,說我不是要用我會的押鎮神咒抵一張符,而是我要完整的押鎮神咒。</br> 當時我是看得清清楚楚,柳三元竟然用押鎮神咒定住了眷陽陰尸幾秒鐘。這已經是強大如斯,可怕如斯了。</br> 這種程度的押鎮神咒,恐怕是青尸煞都能夠鎮壓。我去要一道其他我并不了解的符,還不如將這押鎮神咒學全學精。</br> 五帝封葬符應該會和風水有關,對我有大用。</br> 除此之外,我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學習其他符纂。</br> “你確定?”柳昱咒又反問了我一句。</br> 我篤定點頭,道:“我確定。”</br> 柳昱咒直接走到了北側的墻面上,那里有一道白布,上面赫然畫著押鎮神咒。</br> 不過柳昱咒從下方取下來的,卻是兩卷書。</br> 走至我面前,柳昱咒將一共三卷書交到我手中。</br> “你不能將其帶走,可以在這里學,學會了你再離開,這期間外面有人看守,也會有人給你送吃食和起居用品。”</br> “柳家的符,沒有拓本,你過目不忘學了押鎮神咒,是天賦異稟,可你不能將其外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