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這里的視角能夠看見,鐵牛下面鐵架板車的輪子,看似輪子是被鎖死,可最關鍵能夠卡住車輪的,是一根橫穿輪子的木頭。</br> 木頭很粗,不過已經略有幾分彎曲,長年累月之下形成了一個弧形。</br> 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br> 若是那木頭沒了,或者是斷了!鐵架板車就會直沖而下!</br> 輪子上的鐵索,即便是嵌入了地下,也絕對擋不住這么龐大的重量下沖。</br> “十六哥……你這是什么意思?”顧若琳不安地小聲詢問我。</br> 我右臂疼得發抖,舉起來左臂,指著那鐵牛說道:“就讓它沖下來!”</br> 顧若琳臉色變了,不安道:“十六哥……你沒開玩笑吧,那么大一尊鐵牛,怕是好幾十噸,我們怎么推得動?況且,它還有鐵鏈鎖著拽著。”</br> 說著,顧若琳表情就變成了強笑。</br>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疼痛,然后說道:“我之前一直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路就在這里,只不過不是我們的路,而是這內陽山的!”</br> “整個中原大地,龍脈萬千,生生不息!內陽山是望江小龍,看到那閘門我才知道,它之下也有一條水,不過是地河水,閘門將其堵住之后,就沒有流通,小水不入江,便是死水,這內陽山才會龍脈枯竭,如果給它打通了這道閘門,地水入江,內陽山的龍脈就會恢復!這樣的話,顧家的風水就不會受到影響,那山上的宅子,也未必會再是兇宅了。”</br> 說到這里,我心中還有幾分感嘆。</br> 宅經之學,固然是精妙,可意思卻遠非字面。</br> 而且,它那一卷出江龍脈之山緩死之局,怎么和內陽山如此相似吻合……</br> 鐵牛拉山入江河……</br> 我開始理解成了幾頭鐵牛拉動一座山,將其倒在陽江之中!</br> 這的確是不可能,不管是多少頭鐵牛,都無法撼動一座山。</br> 現在這鐵牛若是拉動了閘門,水流貫通,在風水之上也是龍入水的說法,內陽山是龍,它就進了陽江!</br> 這就是破了局!</br> 難道說,編寫這宅經的人,和這內陽山下的風水有關?</br> 那這是我爺爺寫的么?</br> 還是說,他和其中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br> 我的話也令顧若琳更驚顫了,她用力地咬著下唇,茫然道:“那我們要怎么讓它動呢?”</br> 回過神來,我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計。”</br> “我們得上去一次,正宅之中有柴房么?或者哪里木頭比較多?搬一點下來。”我繼續道。</br> 顧若琳點點頭:“有。”我們又從臺階上了后院,在另一個柴房里頭,搬下去了大量的木柴。</br> 這還得虧顧老爺子喜歡養生,他覺得柴火飯比工業化的天然氣做出來食物更香,也更健康,不然的話,想在這么大一個家族里頭找到柴火,簡直是不可能。</br> 搬運柴火的時候,我手疼得都麻木了,只剩下機械的動作。</br> 我們一直忙活到快一點鐘,終于在鐵架車那根棍子下堆起了一大堆的柴火。</br> 所有的柴火都集中在一個點,我摸出打火機點燃了火絮,很快就燃燒起來了一堆火苗。</br> 心,砰砰砰的開始加速。</br> 我拉著顧若琳回到了進入這斜坡的通道處。</br> 往后十幾米,就是能上顧家后院的階梯。</br> 站在這里,看著柴火的燃燒,我緊緊地握著顧若琳的手,端的是無比緊張。</br> 顧若琳也是一臉呆呆的表情,完全是被震撼。</br> 隨著火苗越來越大,變成了火焰,將那卡住鐵架車輪的木棍吞并其中。</br> 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我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br> 我們堆的柴火不少,可燒了那么久,怎么還沒將木棍燒斷?</br> 總不能是防火的吧……</br> 又等了一個小時,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因為這會兒柴火都被燒了大半,再燒一會兒火就變小了……</br> 今天我們來顧家正宅沒人發現,不代表明天還會有這個機會。</br> 思緒至此,我就要往前走去。得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br> 顧若琳卻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慌張道:“十六哥……你別過去,燒那么久了,太危險。”</br> “我過去看看,是不是有問題……”我話還沒說完,忽而,就聽見了一個刺耳難聽的喀嚓聲!</br> 那聲音不大,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噼啪斷裂一樣。</br> 地面也忽而顫動了一下,頓時我渾身都是細密的雞皮疙瘩。</br> 趕緊往后退了兩步!</br> 下一刻,我就看見了足夠讓我畢生難忘的一幕駭然景象!</br> 鐵架車車輪上的木頭,在細密的噼啪聲中,終于斷裂!</br> 它不是被燒斷的,而是火焰灼燒,傷到了其中的平衡,讓它無法支撐這龐大的重量!</br> 斷掉的兩截木頭被彈飛,撞到了墻體之上,發出轟鳴的聲響,甚至是墻上的巖石磚都被砸出來裂縫!</br> 若是人被砸那么一下,恐怕分秒之中就喪了命。</br> 一瞬間的寂靜,緊跟著就是更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br> 鐵板車往下滑動!</br> 瞬間,車輪上束縛的鐵鏈,就繃得筆直!</br> 不過讓我臉色難看的是,鐵板車竟然被拉住了!</br> 這心情的大起大落,幾乎快讓我窒息了,難道說……做了這么多努力了,還是白費?</br> 必須要弄斷這鐵鏈?</br> 思緒剛起,下一刻,那鐵牛卻因為連續兩次顛簸,而緩慢前傾……</br> 接著,它便像是山坡上失足的牦牛,朝著斜坡之下滾去!</br> 在它后方拉著的鐵鏈,直接將整個閘門硬生生拽下!</br> 下一刻,鐵牛翻滾至坡底,狠狠地撞上了那滿是孔洞的火磚墻,將其撞毀!</br> 一瞬間,我就看見了陽江的江面!</br> 而鐵牛則是卷著鐵鏈,拽著閘門墜入了江中……</br> 這一切,就在兩秒鐘之間,閘門被拽開之后。</br> 內陽山下就如同山洪暴發,大量的水,在轟鳴聲中傾瀉而出!</br> “跑!”</br> 我大吼了一聲,拽著顧若琳朝著后面猛跑!</br> 顧若琳的反應也很快,我們兩人幾乎同時往上跑!</br> 水浪在后面拍打,濺射!甚至腳下都沖上來了冰冷的地河水,更是讓我渾身不寒而栗。</br> 一直沖上了階梯,沒過兩分鐘,那水就漫過了通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