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髻沉凝片刻道:“沒問題,歷代陰先生都在不停地完善一張地圖,整個髻娘山,髻娘村,各縣周邊都包含其內。有天干地支,二十四山向方位。”</br> 我抑制不住心底的驚喜,眼前頓時一亮,說道:“這能派上大用,說不定便能找到一個風水局,稍加改動,就是馬寶義的葬身之處。”</br> 沈髻不再言語,立刻轉身離開。</br> 她出房門之后,門口的姜萌也就跟著一起走了。</br> 我去洗漱了一下,徹底恢復了精神,這時馮軍也過來敲了敲門,喊我去吃東西。</br> 離開房間進堂屋,桌上擺放著吃食,應該是沈髻和姜萌來的時候順便派人送來的。</br> 吃罷了早餐,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br> 我才注意到,這會兒了,狼獒都沒出來。</br> “小黑呢?”我皺眉,看向了馮軍的房門口。</br> “在房間里。”馮軍放下碗筷,他回答道:“早上我和馮保起來得早,它還在睡呢。”</br> 我站起身來,走向馮軍房門口,據我對狼獒的了解,不可能我都出來了,它還留在房間……它沒那么安靜。</br> 走到馮軍屋門前,開著的房門里,一眼就能看清楚,哪兒有狼獒的影子,空空蕩蕩,沒有蹤跡。</br> 我眉頭緊皺起來,搖了搖頭,心頭卻略有無奈。</br> 狼獒很兇,同樣很聰明,很聽話。</br> 可同樣有個毛病,它對于尸,很難有抵抗力。</br> 在朝陽宅里的時候,旁邊的火葬場就總是遭殃。</br> 昨晚上棺房里頭那幾具前幾任梳婆的尸體,恐怕已經進了獒口了……</br> 馮軍和馮保也快步到了我身邊。</br> “這……”馮軍滿臉的不安,他道:“沒看它走啊,這能去哪兒,我和馮保出去找?”</br> “它吃飽了就會回來。”我話音將落,院門口便慢悠悠地走進來了一個狀若牛犢,黑亮泛青的身影。</br> 這不正是狼獒么?</br> 它進院之后,先是頓了頓,仰頭看著我,然后就豎起尾巴來,用力搖晃著一路朝我跑來。</br> 到了我跟前之后,它吐出猩紅的舌頭,撒嬌耍賴似的,就要舔我的手。</br> 我趕緊把手縮了回來,擺了擺手道:“那幾個梳婆都是陳年老尸,別舔我了。”</br> 明顯狼獒搖尾巴的幅度都小了不少,甚至還低下頭,蹭了蹭我,就在我腳下蜷縮下來。</br> 我苦笑,倒也不能責罰了狼獒,昨天拿下梳婆,它出力最大。</br> “沒我的命令,不要再隨便出去了,馬上要去辦一件大事,還得你幫忙。”我摸了摸狼獒的腦袋。</br> 它嗚咽了一聲,像是在回答。</br> 還沒等我從馮軍房間出去。</br> 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br> 再進院子的就是幾個村民,以及沈髻和姜萌了。</br> 那幾個村民抬著一個不小的羊皮卷,放到院子中間之后,迅速地將其攤開,其上露出來的赫然是髻娘山及其周邊的地圖!</br> 果真如同沈髻所說的一樣,二十四山向,天干地支,五行八卦,都在其上。</br> 從這地圖之上,我已經看到了數個風水局。</br> “昨天你們對付梳婆,將歷任梳婆的尸體也帶走了?”沈髻忽然問我。</br> 沈髻這話讓我一僵。</br> 我尷尬地笑了笑,低頭看了一眼狼獒,回答道:“我沒動她們的尸體。”</br> 沈髻眉頭緊皺,道:“那村里還有問題,剛才我命人去收拾棺房,看梳婆有沒有留下別的東西,他們說歷任梳婆的尸體都消失不見了。”</br> “暫時應該沒問題,和尸體失蹤無關。我回頭告訴你怎么回事兒。先看看地圖。”我語速極快地說道,同時也立刻拉開了話題。</br> 我不能肯定髻娘村內沒有馬寶義留下的其它隱患,可梳婆的尸體的確是被狼獒吃了,沒必要因此讓沈髻多疑。</br> 沈髻不再多說話,目光還是疑惑地看了我好一會兒。</br> 我則是走至羊皮地圖前方。</br> 低頭看著地圖上的方位,以及畫出來的山勢圖。</br> 這種程度的地圖,已經用不上楊公盤了。</br> 分辨了所有的風水局之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位置。</br> 就是髻娘山入口的橫朝山前。</br> 橫朝山是髻娘娶夫,深鑿金井,葬尸之處。</br> 髻娘本意是安排了數九仆從,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取尸,只不過之后全都被馬寶義立刻偷走。</br> 這橫朝山是髻娘山的生氣出口,端的是龍氣四溢的風水寶地。</br> 這樣一來,葬尸乘生氣。</br> 而橫朝山又和披髪鬼這種聚氣的地方不同,這里有生氣,更還有一個功效,就是護衛,在橫朝山的兩側還有朝案,橫朝山更像是朝案之首,護衛的效果就更強。</br> 此地反倒是我們迎戰馬寶義最好的地方!</br> 因為這里還有很多葬穴!這些都是當年那些髻娘娶夫的尸體被安葬之處!不管是數九仆從帶走的也好,馬寶義偷走的也罷,這里才是他們的安息之地!</br> 除卻了本身橫朝山護衛鎮壓的效果,若是將這些尸體推入葬穴之中,他們就出不來了!</br> 否則在別處的話,我們真想殺馬寶義,就得做掉這么多被趕尸匠控制的血煞,太過棘手。</br> 想清楚了之后,我直接伸手指向了橫朝山,沉聲道:“就在此處,髻娘村出去,進髻娘山的必經之地,馬寶義想要出來,也繞不過這里。”</br> 并且我也立即將我剛才的分析,全部和沈髻說了一遍。</br> 她仔仔細細地聽完,才道:“這樣的話,那地方就是天克馬寶義?他會不會知道?”</br> “他不懂風水,不過賊永遠不會愿意一直呆在他偷東西的地方。”</br> “如果我們小心一些,先讓一些人去探路,確定周圍沒有眼睛,然后再在橫朝山上布置,等馬寶義路過,快速離開的時候,就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我沉聲解釋。</br> “晚上開始去布置?”沈髻再一次問我。</br> “對于其他人來說,晚上可能在休息,對于馬寶義來說,那才是他活動的時間,趕尸人鮮有白天頂著日頭出來的,等一會兒做足了準備就出發。到地方之后,我還要有所布置。”</br> 我微瞇著眼睛,停頓了片刻繼續道:“你要帶多少人去,把人手全都叫過來,我要給他們一些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