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吃掉歷任梳婆尸體,這事兒不是特別嚴重,卻也不是小事兒。</br> 至少對于髻娘村來說,過去的歷任梳婆,對于村子來說,還是值得尊敬的人物,只不過這一代梳婆有問題而已。</br> 沈髻看出來了,卻沒說,明顯是給了我面子了。</br> 不然的話,最后從髻娘村出來,恐怕還會有一些麻煩。</br> 畢竟陰先生挾持著馬寶義,兩個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br> “陳叔、文三叔的確沒必要跟著我們去,畢竟是陰陽先生的事情,摻和到別人,就亂了因果。咱們只是送蔣盤魂歸故里,倒是也沒必要帶狼獒。”</br> 我和沈髻解釋了一遍,表示同意她的要求,此行也的確沒有麻煩那么多人的必要。</br> 從庫房出去之后,沈髻將蔣盤的尸體放在了后備箱里,我坐在副駕駛,馮軍則是問我還要不要帶人手,把馮保叫上。</br> 我用手機地圖查了查黔西南和內陽市的距離,不眠不休也得開兩天的車,便讓馮軍叫上了馮保同行,并讓他和馮家主匯報一下,簡單告訴家主我們幾人出門去辦點兒事情。</br> 隨后我給劉文三和陳瞎子分頭打了電話,他們兩人都表示讓我放心去辦事,老街和徐白皮祭祀那里,他們會和馮家主商量好,一起來處理,不會出紕漏,這讓我總算放下心來。</br> 馮軍開車去接馮保的路上,我其實都還在思索,蔣盤應該在黔西南什么地方?</br> 因為黔西南不小,屬于三省交界。</br> 當然,九曲懸河所在之地,也是省界交界處,不過后者是平原,前者卻多山林。</br> 相同點則是都有水域流過的盤江,遠遠比不上九曲懸河的源頭。</br> 讓我嘆氣的是,蔣盤但凡多寫兩個字,什么縣,或者什么村,我們都會好找很多,現在卻只能等到了黔西南之后,再從當地打聽蔣盤這個人。</br> 唯一有所慰藉和期望的,就是希望蔣盤的名聲大一些,這樣就好找得多,他畢竟是個陰陽先生,不可能是名不見經傳之輩。</br> 接到馮保之后,我們在路邊購買了一些趕路所需的干糧瓶裝水之類的東西,便上了高速公路,驅車前往黔西南。</br> 這一路上天氣惡劣,不是暴雨就是濃霧,高速公路都封了好幾次,我們風雨兼程,但始終還是花費了三天半的時間。</br> 終于到了黔西南州的興市之后,才能停頓下來修整。</br> 這一路上,馮保和馮軍是累得夠嗆,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br> 我一路都坐在后排,利用路途上的時間鉆研袁氏陰陽術。</br> 沈髻坐在車子的前排,這三天也是手中沒離開過天元相術,她還用了龜甲和金錢爻,詢問馮保,要不要給馮保算一卦。</br> 當時馮保就連連搖頭,說他不想算卦,跟著我,他覺得自己啥都好,算卦萬一算個不好,他不曉得該咋整。</br> 馮軍也是一口拒絕,說他這輩子不想曉得之后會怎么樣,現在就想做好事兒,其他的都不愿意考慮。</br> 沈髻才悻悻然,沒有繼續多問。</br> 袁氏陰陽術我早已經全部看完并熟記于心了,只是再重新溫習揣摩,這樣運用時就可以融會貫通。</br> 其實我很想嘗試袁化邵以十六卦布陣,言出卦成的那一招。</br> 只是需要提前準備,在限定的位置布陣,或者是對于那位置已經格外了解,落眼之處就是陣眼。</br> 我現在還做不到那一步,對付人提前布陣這做法,我已經在針對徐白皮的風水陣上準備過了。</br> 再一次熟讀鉆研袁氏陰陽術,也是我渴望達到陰陽先生更高的程度。</br> 在興市休整了兩天時間,這期間馮保出去打探消息。</br> 我才曉得,別看馮保塊頭大,長得敦實,他打探消息著實是一把好手。</br> 當時他能夠在陳倉打聽到顧若琳,楊家的那些事兒,也絕不是偶然。</br> 他竟然真的探聽到了關于蔣盤的一些信息!</br> 只不過,蔣盤這人,距離我們已經算是很遙遠了……</br> 在半個多世紀以前,黔西南有一位名望極高的陰陽先生,那先生,便是蔣盤!</br> 傳聞他做過不少造福黎民的事情。</br> 包括利用山水陣勢,在當年戰亂之時,保護黔西南,以及省界之內的百姓,還曾為百姓解決天災,洪澇,山崩之類的禍患,</br> 著實讓黔西南的百姓敬重他!</br> 只不過在他風頭正盛的時候,卻發生了一樁慘案。</br> 當時的一個地主鄉紳和軍匪有勾結,那鄉紳看上了蔣盤的女兒,將其凌辱,并坑殺了蔣盤的發妻,兒子……</br> 東窗事發之后,蔣盤得知消息,痛不欲生。</br> 在當時那個社會,手里頭有槍桿子,才是有道理,即便是蔣盤得民心,可又有幾個人,敢和軍匪斗?</br> 只不過龍有逆鱗,人有禁臠,被仇恨充斥一切的蔣盤,獨身一人進了那鄉紳住處,他和鄉紳理論,想要將女兒帶回來。</br> 結果卻遭到非人的待遇,被關押在水牢之中超過半年,等他被丟出來的時候,女兒已經不堪凌辱,投河自盡。</br> 從此之后,蔣盤不再給人看事,不再勘風水,只是每天蹲坐在望縣的紅河邊,守著他女兒投河自盡的地方。</br> 不過沒過多久,那鄉紳就出了事。</br> 先是他們勾結的軍匪被剿滅,鄉紳被抄家。</br> 再之后,鄉紳帶著金銀細軟和逃出來的家眷,要從紅河逃走,剛好路過蔣盤所在之處。</br> 蔣盤告訴鄉紳,這只是他報仇的第一步,抄家之后,就是株連三族。</br> 那鄉紳本來想殺了蔣盤,結果卻怎么都殺不掉他,反倒是他帶著的所有家眷,都被蔣盤所殺!</br> 最后蔣盤將鄉紳一人留下活口,還把他的金銀細軟一起送上船,讓他離開。</br> 當時蔣盤的意思就是,讓他也感受一下,親人全部被人害死,自己只能獨活世間的痛苦……</br> 在這件事之后,蔣盤就失蹤了,從此黔西南,再無他這個人的半點消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