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單解釋了一遍,沈髻表示認可。</br> 接著我朝著車旁走去,到了后備箱跟前,我看著蔣盤雙手抱胸的尸體,聲音沙啞地說道:“蔣先生,回了故土,的確沒必要和我們如此僵持了,她的尸體必定會上岸,您的養子也在此處,他年紀儼然是不小,估摸著你在這里待著,他也不會走,而我還需要等人來。”</br> “這尸體我不但撈,并且撈尸人和我淵源不少,此間水尸鬼殺了那么多撈尸人,也得有個交代……”</br> 我剛說完,語罷的瞬間,蔣盤的雙手忽而又放了下來。</br> 只不過他胸口的衣服竟然開裂了,是年代太久遠,形成了破損?</br> 同時,在衣服破開之后,他胸口脖頸下面,竟然還掛著一串吊錢銅板。</br> 那繩子幾乎同時斷裂開來,吊錢銅板嘩啦一下順著胸口滾落下來……</br> 落至后備箱之中,搖搖晃晃地倒下。</br> 我粗略看過一遍金錢爻……</br> 這竟然是一個卦象?!</br> 并且……蔣盤的手并不是攤開的,他拳頭握緊起來,一根食指剛好指著那卦象……</br> 這就和我安葬張九卦之時,張九卦給我留卦一般。</br> 蔣盤,竟然也留了一卦!?</br> “震下兌上,澤雷隨。”身后忽然傳來了沈髻輕微的話語聲。</br> 本來我過來,沈髻就跟著我,她竟然能直接解卦,也令我略有驚訝。</br> “此卦為隨卦,象征大通順,固守貞正有利,無災害。”</br> “初九爻為不可主自居,要知變從權,還要固守正道,這樣一來,可以結交他人。”</br> “六二爻為結交小人,要失去君子,六三爻為結交君子,便摒棄小人,有得必有失,需要保持貞正而弗求。”</br> 說到這里的時候,沈髻忽然停頓了一下。</br> 我回頭看沈髻,眼中略有疑惑。</br> 沈髻才低聲說道:“九四爻,說出門必定有所收獲,此行雖正,但卻兇險萬分,明哲保身才能避免危害……”</br> “九五爻則是保持誠信,是吉卦,上六爻卻是拘留栓身之卦,主活人祭祀……”</br> 又停頓了一下,沈髻才抿著嘴輕聲道:“這一副卦,并不是他給我們的,而是他給我們看的,他自己給自己的一卦,這恐怕就是他的生平大事。這是我的直覺。”</br> 我沒有立刻開口,也是在分析沈髻所說的六爻卦象。</br> 初九的知變從權,固守正道,結交他人,前兩者困難到了極點,不過卻也吻合了當初蔣盤的時代。</br> 硝煙彌漫,戰火滔天,那又是個在轉變的時代,無數人依舊相信舊事物,強權者更甚,必定會利用陰陽先生謀求利益,蔣盤既要委身求和,又要保持本心,可謂是困難重重。</br> 不過他應該是將其完美調和,才能在亂世之中存身,也因此視野開拓,認識新的人物。</br> 這卦象所說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而是相仿之人,那就只能是陰陽先生!</br> 而六二爻六三爻,分別說小人君子,那必定就是蔣盤所識之人,一個好,一個惡,需要分辨清楚,得到一個,就會丟掉另一個!</br> 那這樣一來,蔣盤絕對就是被蒙在鼓中,當時他是不知道誰善誰惡的……</br> 這就是隱患,存善于身旁,自身得善,存惡于身旁,自身就得了災。</br> 而在我現在分析看來,蔣盤應該是選錯了,將小人留在身邊,因此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家人?</br> 事發之后,憑借他這陰陽先生的本事,就不可能再推斷不到了。</br> 九四爻所說的外出必有所獲,以及明哲保身一說……我卻猜測,這和他去尋找那奇尸有關。</br> 這個卦象,剛好打消了我的一個疑惑。</br> 當時我還在想,蔣盤遭遇如此大變,又怎么可能再去尋寶尋尸,這件事情,必定不全是和蔣盤有關。</br> 應該和當年他所做的選擇有關!</br> 至于九五爻說要保持誠信,應該和九四爻是相互關聯的。</br> 蔣盤選錯人,必定是失信,他必定會悔過,所以才會出行尋奇尸。</br> 以至于上六爻,他被拘留拴身,活人祭祀的結果……卻正好暗合他死在墓道之中……</br> 古往今來,王侯將相修筑了墓室,最后不就是讓工匠死于墓道,實際滅口,卻說為祭祀……</br> 我分析一遍這卦象之后,確定自己所想的應該相差無幾。</br> 畢竟這一切過去了太多年,很難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么。</br> 不過,我心頭卻還有幾分猜測……</br> 思緒之間,我吩咐身邊的馮保和馮軍去開車試試,看看能不能開動。</br> 同時我伸手關上了后備箱的門,沈髻此時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明顯也是在回顧分析那卦象。</br> 此時人多,我就不太好將我分析出來的事情和沈髻溝通。</br> 旁側不只是沈髻,李房叔還有蔣石也在守著。</br> 他們更多的注意力,則是看著車。</br> 我們所說的卦象,他們是聽不明白的,不過我吩咐馮軍和馮保去開車,這就能直接聽懂。</br> 發動機的聲音響了起來,本來之前怎么都開不走的車,竟然動了……</br> 朝著前方平穩開出去了幾米。</br> 頓時李房叔和蔣石這兩個老人,高興得幾乎是熱淚盈眶。</br> 我略微松了一口氣。</br> 應該是我所說的那些話,起了一些作用,蔣盤并不是不講道理之人……</br> “麻煩兩位安排一下,前頭有人帶路,領我們去蔣盤故居,我先安置他的遺體。”我對著蔣石開口道。</br> 他馬上就抬手下令。</br> 我則是帶著沈髻上我們的車,上車之后我發現是馮軍開車,我就讓馮保去聯系茍家的人,我則是打電話給劉文三。</br> 當然,在這之前,我將茍懸那些事兒簡單又和馮保復述了一遍。</br> 我和他分別一通電話下來,馮保和我表示,茍家要派遣大量人手過來,茍懸是茍家人,并且還是當年離開茍家的撈尸人中最重要的一位,當時茍家的理念和茍懸不合,他負氣離開,之后了無音訊,如今是要他落葉歸根的。</br> 至于我這邊和劉文三溝通,他也表示要來,水尸鬼非同小可,真要血拼,恐怕撈尸人要死傷慘重,但這恐怕就是命數,他打算嘗試能否通過他那只水尸鬼,將這一個族群收服下來,做不到再考慮滅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