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說道：“往馮軍馮保那邊去，讓蔣石給你們安排住處，這里的事情，你們不要管，也管不了了，剩下的人文三叔指揮，盡量再去看看，那批下水的人能不能救上來。”</br> 茍三塘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感激之色，他先是極其嚴肅地叮囑了其余一部分面相沒問題的撈尸人，命令他們一切行動都要聽從我和劉文三的指示。</br> 接著就飛速招手，示意那些面相有問題的撈尸人，跟著他一起離開。</br> 很快，碼頭之前只剩下我，沈髻，劉文三，以及最后三十余個撈尸人，他們明顯老實了很多。</br> 劉文三從水邊收回目光，他皺眉看著我。</br> 也就在這時，他腰間的竹簍開了。</br> 一個滿是白色毛發的老水尸鬼鉆了出來，它忽然從劉文三身上跳下來，竄上了我的肩膀，它更是詭異無比地掐住我的脖子，做了個兇厲無比的表情。</br> 劉文三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將老水尸鬼抓開，我眉頭緊皺，直接抬手攔住了劉文三。</br> 微瞇著眼睛，我側頭和肩頭的老水尸鬼對視。</br> “它在警告我們。”我眼皮一陣狂跳，有些不自然地開口說道。</br> 劉文三動作一僵。</br> 老水尸鬼爬到了我的頭頂，拽了拽我的頭發，是朝著紅河的相反方向。</br> 我大概能夠感受到老水尸鬼的意圖，它讓我們走，掐我脖子，是表示我會被殺……</br> 我伸手，按住了老水尸鬼的胳膊，極力讓語氣和情緒都平穩下來。</br> “走不了，這事兒得辦，那么多條命在水下，尸體也得撈。多謝了。”</br> 我說完這句話，老水尸鬼又從我身上竄了下去。</br> 它再一次掃過其余那些撈尸人，便回到了劉文三腰間的竹簍里。</br> 說實在的，經過老水尸鬼這么一提醒，我內心的警惕也更多了。</br> 它作為有靈性的水尸鬼，能感受到的來自水中的危險，肯定比我們更多，甚至還能對比它所感受到的雙方實力。</br> 剛才那表現，分明就是說明了，我們不是如今紅河中水尸鬼的對手。</br> 一時間，我內心徘徊不定。</br> “我打頭陣，不下水始終不知道確切情況，擒賊先擒王，這下頭的水尸鬼再多，只要弄掉領頭的，其余的也翻不起風浪了。”劉文三朝著水面呵忒了一口，最后咕嘟咕嘟灌掉了他手中剩下的小半瓶酒，抹了一把嘴，露出幾分厲色。</br> 接著他瞥了一眼后方的那些人，拽了拽脖子上的繩子，頓時黑漆漆的哀公像從他衣服里被拽了出來。</br> “沒膽量的慫貨可以滾了，多你一個送死的，還添麻煩，剩下膽子大的，跟老子下水，讓你們這些扎堆兒的都看看，什么才叫撈尸人！撈尸人就是要比水里頭的尸更兇，比水里頭的鬼更惡！靠著人多，屁用沒有！”</br> 劉文三粗獷的聲音，更是透著一股子兇厲豪氣。</br> 反倒是他這番話，激起了剩下那些人的不少血性。</br> 他們都是短暫的羞愧之后，在臉上剩下的，就是難見的兇厲之色了！</br> 隱約之間，這所有人全都到了劉文三的身后。</br> “十六，發話吧，下水看情況，然后再做打算。”劉文三再一次和我開口。</br> 我沉默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文三叔，再等一等。”</br> 劉文三眉頭微皺，不知道后方又有誰說了句，再等水里頭的人就不行了……</br> 劉文三回頭，反手一巴掌就抽那人腦袋上，毫不客氣地罵了句：“那還不是你們自作主張，你們家主狂妄自大？聽安排能全滅了水尸鬼，說不定還能再救點兒人，不聽全部去送菜？”</br> 頓時，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br> 我蹲在地上，快速地拿出來了一張細麻抄紙，順手又摸出來地支筆和硯臺，沾了墨水之后，在其上勾畫。</br> 我先是勾畫了一張八卦的圖，其上標注了幾個方位，其中包含生死八門走向，停頓下來，端詳片刻，在腦中推演之后，又皺眉將其捏成一團，丟到一旁。</br> 接著我又畫了一張圖，這則是一個圓圖，要復雜許多，其中暗含二十四山向分金，同時也包含了穿山七十二龍盤。</br> 停頓下來之后，我喃喃道：“二十四山，對七十二龍，孤虛，空亡，旺相。”</br> 周圍的聲音安靜了許多，只剩下輕微的風聲，還有河水流淌的聲響了。</br> 我沉默下來，眉頭更是郁結成了一個川字。</br> 就在這時，沈髻忽然說道：“你想布陣？在水中，你怎么布陣？穿山七十二龍盤？你劃分了吉兇位，可在紅河里頭沒用啊，你沒陣眼，陣腳，甚至也沒有……”</br> 我抬頭，啞聲打斷沈髻：“誰說我沒有陣眼陣腳的？誰說，在水中不能夠布陣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