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剛好也就一人大小,我也不曉得身上在巖縫中擦了多少傷口,總歸這已經不是疼痛,而是火燒火燎的灼熱,頭、臉、胳膊都在發燙,傷口早已經麻木了,我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在皮膚上流淌……</br> 這緊要關口我哪兒敢松懈,拼盡全力抽出來腰間的鍘鬼刀,本來我想要直接將繩子割斷,可臨下刀的那一瞬間,我心頭一顫又停了下來。</br> 最后我一手將刀橫在胸口,刀背抵著胸前,刀刃朝外,另一手護住頭臉關鍵位置,整個身體蜷縮起來,避免要害受傷,任由那股子力道將我朝著縫隙深處拉去……</br> 我想要撈蔣盤女兒的尸體上岸,同樣我更有個直覺,如果這會兒我割斷繩子,恐怕我就做不到這一切了……</br> 這蔣盤女兒會徹底留在石縫之中,再也打撈不出來。</br> 而且出去之后,還不曉得那些撈尸人為什么被撞祟,很可能我也會遭到同樣的結果……</br> 可如果我能將尸體撈出來,能對付這縫隙之中的那“東西”,或許就有破局的可能!</br> 不然的話,恐怕我們的下場,會和當年那些撈尸人相同。</br> 我屏氣凝神,強行讓自己整個人都冷靜下來。</br> 碰撞,割裂,熱感之中夾雜的刺疼,還有愈發冰冷的河水,刺激著我的每一根神經。</br> 終于,那股子力道變小了,我被巨大的慣性扔在了河底。</br> 艱難地抬起頭,扭動了一下脖子,眼前的視野逐漸清晰起來,我意識到頭頂的水下電筒還亮著光。</br> 周圍的縫隙空間,稍微大了一些。</br> 這里約莫有上下兩米左右的空間,就像是一個狹小的石室。</br> 蔣盤的女兒蜷縮在角落里,我勉強爬了起來,警惕地用雙手握緊了鍘鬼刀的刀柄……</br> 忽然,蔣盤女兒的尸體顫動了一下。</br> 一雙蒼白的手,從她的肩頭探出,牢牢地抓著她的肩膀。</br> 我胸口上下起伏,呼吸粗重了不少,在水中帶起一串串的氣泡。</br> 我死死地盯著那雙手,以及蔣盤女兒腦袋后頭的長發,心頭還是有些懊惱,自己的觀察力始終還是欠缺了一些細節……</br> 女尸在外晃動,她頭發卻沒擺動,這本身就有問題,我卻竟然沒發現……</br> 那雙手蒼白干枯,根本不像是人的手,指甲更是細長鋒銳,透著森冷的寒光,手背的位置是凸起的骨節,手腕細小如柴。</br> 我心頭的警惕更多,鍘鬼刀抬起,朝著腰間一劃,那繩子直接就被我割斷了。</br> 也就在我動手的同時,蔣盤女兒的尸體忽然前傾,自她身后竄出來一道白影!</br> 那白影的速度極快!若非這地方狹小,而且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我恐怕根本看不清它的模樣!</br> 那赫然也是一只水尸鬼。</br> 這水尸鬼的身上,已經沒有毛發了。</br> 光溜溜的身體,發白的皮膚,一雙眼眶占據了小半個腦袋。</br> 它臉上有一道巨大的傷疤,直接剌開了嘴角,延伸到它耳朵的位置,此時它沒有張嘴,卻從那傷疤的豁口處,露出了鋒銳的牙齒,以及通紅的牙床!</br> 我忽然一下子就明白,為什么那一群水尸鬼都沒有靠近這中心位置了……</br> 其余那些水尸鬼之中,或許有老得皮毛都發白的,就像是劉文三收服的那一只老水尸鬼。</br> 可是它們再老,恐怕都老不過如今我面前的這一只!</br> 它已經老得褪光了毛發,披著慘白的皮膚,乍眼一看,都像是個人!</br> 這赫然是一只水尸鬼王,早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水尸鬼!</br> 思緒在電閃之間,而這水尸鬼王的速度,更是快如閃電!</br> 它猛地一下朝著我胸口沖來!</br> 我驟然往上提刀,狠狠朝著它一斬!</br> 水下無聲,只是斬出一道水波!它的動作靈敏至極,一側身便躲過了這一刀,直接撲上了我的肩頭,一只爪子狠狠地扎進了我的肩膀里頭,那感覺就好像是被幾根鋼釬扎進了皮肉,甚至還被扎到了骨頭!</br> 下一刻,它另外一只爪子直接抓向我的面門……</br> 這都不是抓我的脖子,要給我來個一擊斃命,而是抓我的臉!</br> 此刻,它猙獰地裂開尖型的嘴巴,鋒銳的獠牙在水中,泛著森冷的寒芒。</br> 分明是它覺得我必死無疑,不想那么快殺我,而是要先折磨我,讓我痛苦致死?!</br> 這一刀劈空,我強忍著劇痛,飛速拽著鍘鬼刀往后一退,我也來不及改換動作,鍘鬼刀的刀柄,狠狠地擊向了這水尸鬼的后腦勺!</br> 它好似腦袋后頭都長了眼睛一樣,腦袋忽然朝著右邊一扭,我雙手的力道已經收不回來,刀柄反倒是狠狠擊中了我的左肩。</br> 我疼得眼前一黑。</br> 眼看著那只蒼白干枯的爪子已經逼近我的面門,鋒銳的指甲,甚至就要勾進我的眼睛里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