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聲而下的是劉文三手中的鍘鬼刀!</br> 鋒利的刀身,瞬間就沒入了門頭下方的石板地面,又是咔嚓一聲碎響,石板裂了。</br> 緊跟著陳瞎子一同上手幫忙,我也上前一起挖掘。</br> 我們三人手中都有鍘鬼刀,剛好可以當做挖掘的工具,沈髻和柳昱咒手中沒有趁手的工具,雖然無法插手幫忙,但他們都警惕地防備周圍,避免出現意外。</br> 我挖掘的動作分外小心,劉文三雖然粗獷,但是現在明顯也細心起來。</br> 至于陳瞎子,他的動作始終要慢我們一些,畢竟他眼神不好使,我曉得他也怕損傷到爹娘的遺骸。</br> 我默不作聲地挖掘著,心底倍感煎熬。</br> 陳瞎子平靜而又專注,可他越是這樣,我心里就越難受,對于他這把年紀,爹娘早已經去世多年,早該是塵歸塵土歸土,如今遺骸卻被人挖出來,還要埋在這兇村之中用來害人,這對已故亡人是一種侮辱,對于還活著的子嗣后代,更是一種挖骨削肉一般的傷害。</br> 而我對這件事情卻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br> “陳叔,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思緒至此,我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煎熬,沙啞著聲音說道。</br> 片刻的沉默之后,陳瞎子才低聲回答:“陳叔還好,不過十六,這里有多少間新宅,不知道牽扯了多少相關人等,這些事情,你要好生處理。”</br> 我身體一僵。</br> 剛才我和柳昱咒談論的,還沒有和陳瞎子他們說,不過陳瞎子的聰明和計算,能夠推斷到這些也是理所當然。</br> “先挖出來這一處骸骨,等會兒再去看別的宅舍。”我啞聲答道。</br> 陳瞎子的是爹娘遺骸,這是最簡單直接的立宅方式。</br> 張爾不會放過我們……那他會用什么東西,來給羅家立宅?</br> 以及身邊的劉文三……</br> 我是可以肯定,我,劉文三,陳瞎子,柳家,張爾肯定不會讓我們好過,絕對一家一宅。</br> 至于沈髻我尚且還不確定。</br> 其他相關的家族……和我關系近的馮家,會不會也被張爾“關照”?</br> 大約挖了半個小時,我們才挖下去一米多深,一來是鍘鬼刀挖掘不太方便,二來是我們得格外小心,不能傷到遺骸。</br> 下方的泥土,透著一股子烏黑的顏色,而且非常潮濕!</br> 這兩者都是來自于這地方的陰氣,這樣濃郁的陰氣,這樣兇厲的地方,就算是好端端的遺骸,恐怕都被弄得鬧祟了。</br> 終于,“叮!”的一聲輕響傳來!</br> 我立即收手,劉文三也頓時停下了手中的鍘鬼刀。</br> “拿手挖。”我剛說完,陳瞎子就動作極快地直接跳進了這一米多深的坑內,徒手挖掘起來。</br> 他低著頭,本來干凈整齊的花白頭發,這會兒已經凌亂不堪。</br> 劉文三臉上的調侃意味此時也早已變成了凝重和嚴肅,他緊抿著嘴,時不時地張望一眼屋外。</br> 嘩啦啦的大雨,讓人格外的焦灼。</br> 悶雷不再作響,閃電也早已停歇下來,只是這雨,仿佛沒有個停止的時間。</br> 陳瞎子刨開了大量的泥土,最后曝露在我們視線中的,是一個壇子。</br> 這是一個老式的菜壇,不過卻著實不小,壇口能夠放進一個人的腦袋。</br> 他已經將旁邊所有泥土完全清理開來,雙手抓住壇口,悶哼一聲,用力往外一拔!</br> 吧唧的聲響,略有幾分粘稠的泥土也被帶出來了不少。</br> 整個壇子,都被拔了出來!</br> 陳瞎子縱身一躍,人就上了坑外。</br> 壇子落地的瞬間,我就看清其上有密密麻麻的字眼,這些字眼之中,有不少都是風水之中的天干地支,以及一些符文……</br> 除此之外,還夾雜了一些特殊的符號,這些我就看不明白了。</br> 陳瞎子的動作極快,他竟然砰的一下,用鍘鬼刀擊中了壇子,嘩啦一聲碎響,壇子四分五裂,同時散落一地的,還有不少零零散散的白骨,以及兩顆骷髏頭……</br> 沈髻低下頭,只是看了一眼,她就回過頭去,不再多看。</br> 至于柳昱咒,則是按著腰間的桃木劍,片刻后扭頭望向屋外的大雨,眼中凜然的殺機幾乎要噴薄而出。</br> 陳瞎子跪在地上摸索,他此刻更狼狽了,原本干凈整潔的黑色布衣,早已經滿是泥濘,他的雙手在壇子的碎片上摸索,更是留下數道血口,溢出殷紅的鮮血。</br> 很快,他就將零散的白骨和壇子碎片分開。</br> 此刻那些白骨堆積在他身前,他的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雙臂緊緊地抱著那兩個骷髏頭。</br> 一雙灰白色的眼珠子怔怔地對著身前白骨。</br> 渾濁的淚水漸漸溢滿眼眶,順著他蒼老的臉頰簌簌落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