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駱駝之后,沖著我們揮手示意,其余的駱駝也都平穩下來。</br> 我們全部下來,馮保快步跑過去和老聾頭交流。</br> 雖然天色已經很暗,但還算能視物。</br> 這一片地方不全是黃沙,而是有巖石土壢,一旁有一座小山包,那山包旁側是一塊凹陷,給我的感覺,這里曾經也有水源?</br> 我左右四看,審視著周圍環境。</br> 吳戊摸出來一塊羅盤,低頭打量。</br> 其實早在之前,臨從內陽出發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一件事情,不過這件事情,我并沒有和戚蘭心去溝通。</br> 戚家雖然有錢,但是他們還沒那么大本事,跑到金神七殺的葬地去開礦。</br> 那其實就有兩個可能。</br> 其一,吳戊帶我來這里尋的尸體,和蔣盤的不是同一個。</br> 其二,蔣盤的尸體被人動過,有人從金神七殺的風水地出來了,并且帶著蔣盤尸身離開,最后那人又將蔣盤尸身放在了別處,也就是戚家發現的位置。</br> 這件事情,我跟戚蘭心多問也是無益,因為即便問出的結果是第一個可能,我也不會再臨時改變計劃,和吳戊走這一趟也是因果。</br> 在我思緒之間,馮保和馮軍已經開始幫著老聾頭一起搭帳篷,做露營之前的準備。</br> 吳戊忽然興沖沖地走到我身旁,他臉上明顯還有抑制不住的興奮,說道:“羅先生,我們走的路沒錯,這老聾頭的確本事不小。”</br> “沙漠之中是沒有路標的,而且風沙大,地貌也隨時在變化,甚至方向感都很難分辨。相對于我們來說都是這個感受,普通人更難。”</br> “老聾頭肯定有其特殊辦法,羅先生你看,這地方雖然干涸了,但是明顯能看得出來,這是交劍格的風水山勢!”</br> “沙漠中水源稀少,這一處曾有的水源,必定就是那條干涸了的運河其中一段!”</br> “順著這地方,只要能摸清楚沿下的路,必定就能到達目的地!”</br> 吳戊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忽然瞥了一眼另一側的老聾頭,又湊近到我耳邊,小聲地耳語了幾句。</br> 沙漠之中風大,吹得我和吳戊頭上的帽子呼呼直響。</br> 吳戊這幾聲輕微的話語,大意就是,他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老聾頭簡直就和一塊能分辨方位的羅盤似的,我們全程都得跟著他轉。倒不如憑借這地方,可以做一個路標,通過這里的風水位,去分析一下正路在哪兒,這樣一來,即便是出現問題了,我們也能夠平安到達沙鎮。</br> 吳戊這反應,出乎預料之外,其實又在情理當中。</br> 他雖然不會面相,但是畢竟也是個聰明圓滑的風水先生,對于一些隱含的危險,必定有所察覺和感應。</br> 這就是人的第六感,風水先生比常人要放大一些,陰陽先生則是對于危險會有預兆。</br> 吳戊和我站著的位置在下風口,再加上老聾頭的位置離我們本身就不近,我能肯定他不可能聽見。</br> “吳先生,謹言慎行。”我壓低聲音說道。</br> 吳戊明顯愣了一下。</br> 我不再開口,手中拿出定羅盤,朝著旁側的山丘走去。</br> 這山丘很小,就只是一個矮山包。</br> 兩三分鐘,我就直接上了頂端,吳戊則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br> 我低頭看著定羅盤,確定了腳下的方位。</br> 再往前看,其下方干涸的痕跡,隱約能看出,是一個類似于四岔口的河道,只不過并不是筆直的交錯,而是中間有一段延長的河流,就類似于兩條河流自上方而來,匯聚之后形成一條主流,只是極為短暫的一小段之后,又從下方分叉流去。</br> 腳下這座山丘,就是那分叉水的中間。</br> 只不過現在已經徹底干涸,只能夠隱約看到痕跡了。</br> 若是再過一些年,或許黃沙會將這里徹底掩埋。</br> “的確是交劍格,分叉水,二水相交,少年夭折。”</br> “四劍水流名割斫,此地如刀斬。兩邊撞射人明堂,枉死少年郎。”我喃喃道,同時也微微搖頭。</br> 因為這地方,我們沒有方向感,而來去共有四條水流分叉,那就意味著,其中一條是我們的來路,會通往沙城,離開這沙漠。另外一條則是通往沙鎮,其余的兩條不曉得會去什么地方,或許當年就會在流經不遠處徹底消失。</br> “找不到么?羅先生?”吳戊小聲問了一句,這會兒他的神態已經恢復了正常。</br> “找不到。若還是當年有水,或許能分辨哪條水中龍氣更多,生氣更旺,現在毫無辦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