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狼獒,雖然沒發出什么聲響,卻已然齜起了牙,兇相畢露。</br> 我單手按住了狼獒的頭,微微搖頭不讓它沖出去。</br> 我也沒有立刻出去,現在不曉得老聾頭什么情況,大半夜在這里燒篝火,旁邊還有一具兇尸。</br> 可我們還得讓他帶路進沙鎮,要是現在出來,弄巧成拙,后面的路程恐怕就會出問題。</br> 我和狼獒就這樣靜靜地等了得有一個多小時,老聾頭才幽幽起身,他忽然拖拽起來了那個拱起來的“人”,朝著旁側走去。</br> 他大約走了兩三米時,風沙忽然大了起來,一下子就看不清他的蹤影了。</br> 我保持鎮定,還是沒有異動。</br> 又過了三四分鐘,老聾頭走了回來,他在原地瞅了約莫半分鐘,便順著干涸的河床往回走。</br> 狼獒帶我下來的時候,走的是河床里頭,老聾頭則是沿著河床邊緣。</br> 這巨石角度的問題,老聾頭并沒有發現我和狼獒。</br> 其實,如果是安安靜靜的環境,藏身就沒那么容易。</br> 可能發現老聾頭出來的,都不是狼獒,而是柳昱咒。</br> 只不過這風沙太大了,噪聲太亂,饒是柳昱咒也沒發現老聾頭起了夜。</br> 約莫又等了六七分鐘,遠處老聾頭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我這才從巨石后面繞出來,走</br> 到老聾頭之前坐著的位置。</br> 那篝火燒的,竟然是一些冥紙,以及紙扎之類的死人物事。</br> 沙土之中還有燃盡的蠟塊,香支尾巴。</br> 狼獒往前跑了兩三米,在原地轉圈。</br> 我扭頭,發現那地方竟然有一個類似于井口的東西,只不過,上面被壓著一塊厚重的鋼板。</br> 我走到近前,眉頭微皺。</br> 清冷的月華照射之下,這鋼板泛著冷光,最前端的位置有一個把手。</br> 狼獒一只爪子已經搭在了鋼板上,我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拽住了那把手,狠狠往上一提。</br> 厚重的鋼板被提起來,下方黑洞洞的井口,頓時竄出來一股冷氣兒,嗖嗖地刮在皮膚上,刀割一般的刺痛,極不舒服。</br> 我將鋼板挪開了大半,懸在井口上,發現井口邊緣位置,有一根很粗的鐵鏈子。</br> 這鐵鏈垂了下去,繃得筆直。</br> 我警惕地看著下方,井內太過幽暗,什么都看不見。</br> 即便是用手機打了電筒往下照,也看不清晰。</br> 停頓了片刻,我取出來灰仙手套,戴上之后,抓住了那鐵鏈,用力往上抽拔。</br> 死沉死沉的感覺,也讓人心里頭有種不適感,透著壓抑。</br> 很快,鐵鏈就被完全拉了出來,同樣被我拉出井口的,還有一具尸體……</br> 那尸體身上裹著已經發黃的白布,只有腦袋是裸露在外頭的。</br> 鐵鏈剛好拴在它的脖子上。</br> 頭頂干枯的短發,完全風干了的皮,緊貼著臉上的骨頭。</br> 它睜著雙眼,眼球早已經因為脫水凹陷了下去。</br> 鐵青色的皮膚,透著濃郁的死氣。</br> 狼獒半個身子都撐起來,幾乎站在了井口邊緣,它這站起身之后,都快比我高一個頭了。</br> 它伸出舌頭,就要朝著尸體腦袋上舔去!</br> “小黑!”我低聲喝止。</br> 狼獒嗚咽一聲,明顯透著委屈,卻沒有舔下來,只是直勾勾地盯著。</br> 這尸體表面沒有化煞的絨毛,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煞。</br> 可它必定是化煞尸!</br> 因為我已經注意到,在它身上的白布上,有不少密密麻麻的符文……</br> 尤其再注意它的頭臉,這分明也是一個甲字臉,上大下小,和老聾頭簡直是相差無幾!</br> 只不過,它明顯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模樣。</br> 老聾頭那蒼老的樣子,看上去至少得有七八十歲了。</br> 當時我升起的第一個直覺,就是老聾頭和它關系匪淺。</br> 緊跟著,我盯著那些符文繼續看著,并把這尸體放在井口邊緣,轉動著它,仔細看了個清楚。</br> 在其后背,泛黃的白布上還寫著一段話。</br> “四劍水流名割斫,此地如刀斬。兩邊撞射人明堂,枉死少年郎。”</br> 我心頭微驚,呼吸也急促了幾分。</br> 這筆跡略有蒼勁感,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br> 這段話是屬于交劍格的風水箴言!</br> 此地風水很兇,水流像是刀斬十字,外溢的水,又像是箭射而出,主死孩童少年!</br> 也就是說,在這里沒干涸的時候,只要有年少的孩童,幾乎都會在這里出意外。</br> 而這一個和老聾頭有關的孩子,在此地出了意外,還被鎮尸了……</br> 我直勾勾地盯著那段話,努力分辨這熟悉感來自何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