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前一天,孫康背著包從實(shí)驗(yàn)樓出來,身邊跟了個嬌美精致的女生,一直圍著他嘰嘰喳喳、軟磨硬泡。
“你就陪我嘛,孫康,就明天一天,就一個晚上,好不好,行不行嘛?”
孫康:“不行。”
江樂坐在樹下的長椅上,頗為新鮮地看著這一幕。女生撒嬌的聲音傳來,挺有辨識度,江樂記起了在哪見過她。
孫康看見了江樂,朝她走來。
朱曦燦也發(fā)現(xiàn)了她,幾步?jīng)_在前面,略帶敵意道:“你怎么在這?”
江樂袖手坐著,“你又怎么在這。”
朱曦燦看了眼孫康,回嗆道:“關(guān)你什么事。”
江樂一笑,向?qū)O康伸手,軟聲道:“孫康,我手冷。”
朱曦燦看她這副茶里茶氣的模樣,看她嘴角兩個討厭的梨渦,氣得要發(fā)狂,她指著孫康,一字一頓道:“不、可、以、拉、她!”
江樂眨眨眼:“快點(diǎn)嘛。”
孫康無視朱曦燦,牽住江樂的手,放進(jìn)了外套口袋里,“走吧。”
朱曦燦整個人蔫了點(diǎn),下一秒又燃起斗志,攔在兩人面前,“你們要去哪?”
“約會啊。”江樂說,“你看不出來?”
“孫康。”朱曦燦盯著他,十足委屈,“你跟我這么油鹽不進(jìn),對她就百依百順,你瞎嗎?她哪點(diǎn)比我好?”
“她不好。我也不好。你去找和你一樣的人,別在我這浪費(fèi)時間。”孫康繞開了朱曦燦。
“我哪里不好?”走遠(yuǎn)之后,江樂問他。
孫康目視前方,不予置評。
江樂:“你倆為什么會認(rèn)識?”
“暑假見過。”
后來回北城,一次他和師兄去博覽中心做測試,碰上朱曦燦在一樓參加漫展,穿著一身小魔女的cos服跟了他一路。
“她經(jīng)常來堵你?”
“還好。”
“怎么沒聽你說過。”
“說什么。”孫康平靜道,“你跟我一年見幾次面。”
“也是。”江樂一笑,將手抽出來,“差點(diǎn)忘了我們不是談心的關(guān)系。”
金松蕓為了轉(zhuǎn)移葛云慧的注意力,給她支了個畫板在角落,帶著她畫畫。
不需要畫得多講究,金松蕓調(diào)了一堆色彩信手涂鴉,讓葛云慧也隨心所欲,想怎么抹怎么抹。
葛云慧朝霞畫到一半,門鈴響起,她放下畫筆,拉住要去開門的金松蕓。
“我看起來怎么樣?”葛云慧有些忐忑。
“好看的。別擔(dān)心。”
真的和孫康見面,葛云慧反而話少,她在他面前本來就不算健談。而發(fā)生在海城的種種,她可以說給任何人聽,唯獨(dú)不愿講給孫康。她只能問他的校園生活,孫康答得很簡短,幾句過后,他讓她接著畫畫。
“你要走了嗎?”葛云慧問。
“別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一直作壁上觀的金松蕓說。不是她要當(dāng)燈泡,她提前問過葛云慧,是她希望她留下來的。幸好陸柯豪今日不在,她認(rèn)為自己的瓦數(shù)還不算太亮。
葛云慧:“是啊,馬上就吃飯了。”
孫康看了眼江樂,她一進(jìn)門就坐在了餐桌邊角,面前一臺打開的電腦,并未關(guān)注這邊的對話。
“好。”他說。
到了飯桌上,金松蕓開始懷念陸柯豪,少了他扯閑篇,其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話少,總感覺氛圍悶悶的,以至于她明明對姿色上佳的孫康滿腔好奇,一個問不出來,她沒有陸柯豪那樣厚臉皮,拿不準(zhǔn)一個人的性格前,不敢唐突玩笑。
而陸柯豪大概真跟她有點(diǎn)默契在,不多會就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他為了貼補(bǔ)家用給人代駕,把人車蹭了,現(xiàn)在人被押住,讓她拿錢去救駕。
金松蕓一聲冷笑,急匆匆出了門。
金松蕓離去后不久,桌面上江樂的手機(jī)也響了起來,屏幕上只有一個單字“馮”。
“喂?”江樂去了陽臺。
馮卓鋮:“茜茜。”
江樂望向左前方高聳的建筑,中間樓層漆黑一片,她問:“你回來了?”
馮卓鋮這次出長差,半月未回北城,兩人以往通話,從來都是約見面。
“沒有。”馮卓鋮長腿伸直,向后仰躺,頭頂是異國星月,身后一門之隔,是觥籌交錯的慶功宴,連軸兩周的緊繃行程結(jié)束,他需要拿人放松,這會喝了點(diǎn)酒,見鬼了似的滿腦子都是江樂。
馮卓鋮問她:“你在哪?”
“宿舍。”
“一個人?”
“不。”江樂反應(yīng)很快,“馮總,你喝酒了?”
“嗯。”馮卓鋮閉上眼,“幫我醒酒啊,茜茜,你不是很擅長嗎。”
馮卓鋮從來不會真的讓自己喝醉,所謂醒酒當(dāng)然只是江樂在他身上鬧著玩的旖旎話術(shù)。
江樂:“我也想啊,可惜鞭長莫及。”
馮卓鋮輕笑一聲,“成心的是吧。”
“早點(diǎn)睡,馮總,夢里什么都有。”
葛云慧戳了會碗里的米飯,又看了眼對面的孫康。孫康注意不到她,他的目光總是越過客廳,落在陽臺。
“其實(shí)我知道你喜歡江樂。”葛云慧忽然道。
孫康收回視線,看向她,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承認(rèn)。
“我早就知道了。”葛云慧聲音輕輕的,“孫康,我也許比你還先知道呢。”
孫康:“很明顯嗎。”
“不明顯。”葛云慧笑得有點(diǎn)苦澀,“可能是我觀察你的時間太久,心里有一面放大鏡吧。”
孫康沉默片刻,說:“世上也有很多會拿著放大鏡珍視愛護(hù)你的人。”
葛云慧一愣,眼圈有點(diǎn)兒紅,“嗯。”
她問孫康:“你和江樂表白過嗎?”
孫康搖頭,“沒必要。”
“為什么?你們在一起很般配,你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葛云慧不了解江樂,不知道表白對她而言是最無用的事。孫康不會犯這種傻。
次日傍晚,孫康又來了一趟潤禾,給葛云慧送了幾本書。
他長棉服里面穿了一身黑色西裝,新理了發(fā),英挺利落,金松蕓的腦袋隨著他的行動軌跡移了一百八十度,眼睛都看直了。
“哇哦,孫康,我可以給你拍張照嗎?”金松蕓舉起手機(jī),“我拿來畫張畫,絕對不作不法用途。”
陸柯豪:“你不是已經(jīng)連拍幾張了嗎?說這些。”
“隨意。”孫康放下書,“江樂呢?”
金松蕓:“她從學(xué)校過來,應(yīng)該快到了吧。”
孫康:“嗯。那我先走了。”
葛云慧:“你去哪?她馬上回來了。”
“我晚上有事。”師兄讓他作陪參加一個飯局。孫康說:“你們好好玩。”
孫康插兜站在石刻的“潤禾”二字旁邊,心想自己只等她三分鐘。
九個三分鐘之后,江樂姍姍來遲,她隔老遠(yuǎn)朝他一笑,近前來上下一打量,“今晚有安排啊,孫康。”
“陪師兄去飯局。”
“有局還特意來送書,真是上心,初戀就是不一樣。”
孫康反問她:“誰是我初戀。”
“我從哪兒知道。不過……”江樂微微笑,“半小時前金松蕓就說你走了,為什么還在這?”
孫康不說話了,他就應(yīng)該在第一個三分鐘結(jié)束時扭頭離開。
“而且,”江樂靠近,抬手勾出他的領(lǐng)帶,“你這系的什么東西。”
馮卓鋮清晨上的飛機(jī),足足睡了十來個小時,落地北城夕陽已沉地一半。
他讓司機(jī)直接開回潤禾。
車頭拐入地下車庫之前,馮卓鋮掃了一眼窗外,揚(yáng)聲叫停。
巨石邊站了一雙登對的年輕男女,僅僅暮色中一個側(cè)影,馮卓鋮就認(rèn)出了人,兩人離得那樣近,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手在干什么。他手把手教出來,在他頸間纏繞了無數(shù)次的手,她用在別的男人身上。
來來往往這么多人,她可真夠旁若無人的。
馮卓鋮抬腳下車,朝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