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恩,住手!”
嘶啞的聲音從酒吧后門傳了過來,我尋聲望去,瞧見商穎從門里走了出來。她手上還拖著一截鐵鏈子,而手腕處此時鮮血淋漓,是被鐵箍勒壞的。
她畫著妖冶的濃妝,但身上幾乎都沒穿什么東西,就一條內褲,文胸都沒有,外面僅罩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紅色紗衣。她這樣走出來時,全身上下跟透視一樣赤裸裸的。
如果我沒猜錯,在索菲婭找到杰西之前,他們倆正在玩那種變態游戲。
我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心里頭十分煩躁。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之前對她的種種疼惜和憐憫,此刻已經變為各種厭棄,對于她,我再無能為力。
她走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而后就不斷地打自己耳光,還打得很重,很快一張就被她自己給打腫了,她一邊打一邊哭喊著。
“馳恩,是我錯了,你要殺就殺我,放了杰西好嗎?”
我寒著臉沒回應商穎,我怎么能放過這混蛋,他死上幾百次都難消我心頭之恨。若非是他,商穎不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會禍害我們大家。
想想,從商家到秦家,再到個人,因為商穎而受害的已經不計其數。她是徹底被杰西蠱惑,變得麻木不仁,或者說,她的心理已經扭曲,沒有人性了。
我如何放過他們?如何放過?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馳恩,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經也相識一場的份上放過杰西?他是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了,請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好嗎?”
我真的不懂商穎,為了一個把她害的這樣凄慘的男人尊嚴喪盡,她到底圖什么?她難道真的一點兒自我的思想都沒有,完完全全已經成了他的傀儡嗎?
她的手在不停地冒血,但是她不以為然,手死死拽著我的衣角,聲淚俱下地為杰西求情。記憶中,她似乎從來沒有哭得這樣歇斯底里過。
杰西此時平靜得很,他那臉出現任何表情都只能算扭曲,十分難看。我看到他眼縫中透著寒光,像是冷眼看這一切似得。我握槍的手此時青筋暴漲,已經忍無可忍了。
“馳恩,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放過我們,放過杰西。雖然當年我欺騙過你,但終究也愉悅過你對嗎?你能不能看在那點兒情分上饒恕我們?”
商穎哭起來的樣子我見猶憐,我想起了當年,想起了她像一只小尾巴纏著我時的樣子。確實,如她所說,縱使她欺騙過我,但當年我真的幸福過一小段時間,否則我也不會惦念她那么久。
我最終還是于心不忍,在商穎的萬般求情下放過了杰西。也許她真的已經無可救藥了,我除了成全她之外真的無能為力,這也算是我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離開酒吧的時候,我對商穎說,如果這世上有后悔藥,我情愿回到當初不認識她的時候。她聽后涼涼地笑了一下,一句話都沒有回我。
或者她的人生已經如此,在外人覺得恐怖和血腥的世界里,她覺得安好。但對于杰西,這個人太過陰險狡詐,令我如鯁在喉,我絕不會放過他。
于是我打電話給了恩格斯,讓他想辦法縮減杰西的勢力,并讓人盯著他,不準他離開那小鎮子。至于商穎,以他現在的狀況是不敢強行囚禁她的。
恩格斯在我手里賺了不少錢,所以對我也是言聽計從,我如此一說他便能舉一反三,我也就安心了。
交代完這些事過后,我們連夜離開小鎮回到了醫院,我也坐不住了,準備去普羅旺斯那邊看看歡顏。索菲婭聞訊頓時就不依了,她現在對歡顏十分的反感。
但我已經沒有心思留在美國了,現如今病情也就那樣不好不壞,一時半會兒好像也死不了。慕少卿依然堅持讓我移植肝,這樣能多活好幾十年。
我還在思慮中,畢竟秦斐然并不知道我得了肝病,更不知道整個秦家就他的肝源適合我。若真的挑明了說,他未必會愿意把肝捐獻給我。
我執意要去普羅旺斯,索菲婭也沒有辦法,她要求跟我一起去,我怕她對歡顏下黑手,當然是不愿意的。于是就讓她回黑三角等我的消息。
我其實馬上也要回黑三角一趟,因為要趕制一批貨出來,在年底的時候把這些貨都送出去。眼下我被警方盯得很緊,所以為保證萬無一失,送貨的事情我都會親力親為。
禮拜六的時候,我只身來到了普羅旺斯,但沒有立即去見歡顏。我最近氣色不太好,整個人都焉達達的,想休息一天再去看她,給她一個驚喜?;蛘哒f,是驚嚇。
我偷偷打電話給阿莎了,聽到她說歡顏做治療疼得死去活來,但效果卻不怎樣,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聽了過后比歡顏更崩潰,我本以為梁青山有足夠的把握讓她站起來,卻誰知是那個樣子。她一天天那樣煎熬,希望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我準備第二天早上去看歡顏,于是晚上早早就睡了。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我接到了甄允昊的電話,他說他已經在??怂钩橇?,我讓他來酒店的咖啡廳見我,正好也有事情跟他聊聊。
這酒店的咖啡廳在三樓,與酒吧連接在一起。我進去的時候甄允昊還沒到,就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我們倆可能會有些不太合適的話題要說,坐角落比較安全。
這酒吧的生意很好,走的是高端路線。因為客人大都是住酒店的人,所以消費能力都不錯。從咖啡廳這邊直接望過去,就能看到酒吧進出的人,我這里恰巧斜對著大門,能把那邊的一切盡收眼底。
我剛點了咖啡,抬頭不經意往咖啡廳那邊瞄了一眼,卻發現秦漠飛忽然從酒吧里走了出來,好像在接電話,臉色很不好看。我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他。
這混賬東西居然還在普羅旺斯,他是鐵了心要找歡顏了?那么這么些天都沒有找到,想來是歡顏有意在避開他,否則以他那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應該找不到。
他接了電話在酒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擰著眉寒著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知道他沒有找到歡顏也就放心了,心里頭瞬間愉悅了不少,就連甄允昊進來時都沒發現。
“三叔,你找我?”坐下過后,甄允昊狐疑地瞄了眼我。
“嗯,點一點兒東西喝吧先。”我把菜單遞給他,頓了頓又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有看到秦漠飛嗎?他沒看到你?”
“看到他了,他似乎在跟誰講電話,講得很入神,當然沒瞧見我。三叔,他似乎來者不善呢,肯定是為了沈小姐吧?你準備怎么辦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原本我對歡顏已經沒有太多的期盼了,她自始至終愛的都是秦漠飛,我真要留她又怎能留得???不過現在看來她似乎也不愿意回去,那么我這樣近水樓臺是否可以……
“三叔,你真的就這樣和沈小姐去流浪了?也不回魔都了嗎?聽漠楓說,秦家現在的狀況成了膠著狀態,要不了多久怕是要破產了要?!?br/>
“如果歡顏愿意跟我去流浪,不回魔都也罷。”我笑了笑道。
他搖搖頭,抬眸睨著我,“三叔,我覺得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愿意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你帶著她浪跡天涯未必是一件好事,畢竟她現在半身不遂的樣子很不方便?!?br/>
是啊,我怎么沒有想過歡顏是否愿意過那樣顛沛流離的日子呢?她是中規中矩的中國人,也沒有西方文化的熏陶,不會太崇尚那種旅行般的日子。
但如果回到魔都,那豈不是又掀起一陣風云?別的我不擔心,就怕秦漠飛到時候變得跟秦斐然一樣,用當年對付媽媽的手段去對付歡顏,那簡直……
我覺得,以他禽獸般的性子,這事兒還真做得出來,我不敢冒險。還有就是,我現在身份這樣敏感,國際刑警組織恐怕早就在盯著我,我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才道,“允昊,你覺得我這樣的人能風平浪靜地在一個地方安生嗎?”
“怎么不能呢?這么多年誰又能把你怎么樣呢?三叔,其實你可以去沈小姐結婚,去到一個合適居住的地方生活。興許你對未來的追求就不一樣了?!?br/>
“結婚?你在說笑吧,歡顏根本不愛我,連把我當親人的意思都沒有,就別提結婚了。”
“三叔啊,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若知道你一片真心,恐怕也會打動的?!?br/>
我不曉得甄允昊何以來那么多感觸,想說服我去過安生的日子。但我知道這不可能,以歡顏那么軸的性子,想她徹底離開秦漠飛除非她死了。
什么精誠所至,什么金石為開,在她面前都是枉然。若非她這樣癡情,我恐怕也不會心心念念這么久,人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大概是這樣。
甄允昊說了很多風花雪月的事情,我都不為所動,我心里的風花雪月,其實就是這輩子和歡顏相濡以沫,沒有那么花俏,也沒有那么浪漫。
但這些東西他都不會理解,他以為的東西我都沒辦法做到,比如會魔都安居。
最后,他深深睨我眼道,“三叔,我想回魔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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